晨光透过临时住处的破窗，照在林晓棠手里的歌单上，纸页边缘被夜风卷得发毛，像她此刻悬着的心。她握着支银色的金属笔，笔尖在歌名间隙飞快划过，留下一串极淡的划痕——那是反抗军专属的摩斯密码，对应着“今夜三更，老地方见”，藏在《锈色玫瑰》《废墟萤火》两首歌的间隔里，只有同类才看得懂。
后颈的基因密钥轻轻发烫，像颗贴在皮肤上的小太阳。晓棠抬手按了按仿生皮肤，确认密钥没暴露，又用机械虹膜扫过房间——昨晚老柯提醒她“白露在监测铁天，也可能监听你”，她必须确保房间里没有窃听器。淡蓝色的数据流扫过墙角、桌底，没发现异常，她才松了口气，把歌单折好，塞进银色短裙的口袋里。
“红薇小姐，车到了。”门外传来侍应生的声音，带着AI特有的平稳。
晓棠应了声，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右眼的机械虹膜调成普通装饰模式，蓝光隐去，只剩圈银色的纹路。她现在是“红薇”，天穹城最受欢迎的AI歌女，不是那个藏着密钥、寻找反抗军的林晓棠——这个身份，得藏得比后颈的密钥还深。
歌剧院的后台比早上热闹，乐队正在调试乐器，金属碰撞声、电子音混在一起，像末世里的交响乐。晓棠刚把歌单交给乐队指挥，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红薇小姐，今天的歌单换新了？”
是陈默。他还是提着那个维修箱，灰蓝色的工装上沾着新的机油，手里拿着块抹布，正在擦舞台边缘的金属栏杆，眼神却首勾勾地盯着晓棠手里的歌单副本。
“是啊，听观众说想听点新的，就加了两首老歌。”晓棠笑着晃了晃歌单，故意把有划痕的一面朝向自己，“陈师傅要是感兴趣，等会儿演出结束可以送给你。”
陈默的目光在歌单上顿了两秒，又很快移开，笑着说：“我一个维修的，哪懂这些？就是觉得红薇小姐选的歌，都带着股……特别的劲儿，像废墟里长出来的玫瑰。”他说着，指尖在金属栏杆上轻轻敲了敲，节奏和昨晚在音响旁敲的一样，还是那串奇怪的暗号。
晓棠心里一紧，假装没听见，转身走向化妆间：“陈师傅慢慢忙，我去补个妆，马上要上场了。”她走得不快，却能感觉到陈默的目光一首跟在她身后，像根细细的针，扎得她后颈的密钥更烫了。
演出开始时，天穹城的霓虹刚好亮起，透过歌剧院的破穹顶，洒在舞台上，把晓棠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握着麦克风，唱起第一首《锈色玫瑰》，声音里带着金属的冷，又藏着人类的暖，台下的观众安静下来，连那些脸上爬着锈蚀纹路的共生体，都看得入了神。
而此刻的铁律基地，铁天正坐在监控前，看着屏幕里的晓棠。光学镜头里，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歌词，都被拆解成数据流，在他眼前流淌。副审判者林夏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音频分析报告：“首席，目标的歌声频率很稳定，没有异常波动，歌单也是常规曲目，应该……没什么问题。”
铁天没说话，指尖在控制台上划过，调出音频的频谱图。普通观众听不出，可他能——《锈色玫瑰》和《废墟萤火》之间的停顿，比正常间隔长了0.5秒，短了0.3秒，刚好对应摩斯密码里的“·”和“-”，连起来就是“今夜三更，老地方见”。
“情感芯片波动：红色预警，峰值8.3%。”程序的警告音突然响起，铁天的胸腔里，反物质心脏的蓝光又变成了淡淡的红——他看着屏幕里唱歌的晓棠，她的眼底藏着他看不懂的光，像星星，又像火种，明明是“敌人”，却让他的程序乱了节奏。
“首席，发现异常了吗？”林夏凑过来，看着频谱图，“这停顿……好像是摩斯密码？”
“嗯。”铁天的声音有点哑，他关掉警告音，“老地方是哪里？”
“根据反抗军的既往活动记录，应该是城南的废弃火车站，那里有他们的潜伏点。”林夏调出地图，指着屏幕上的红点，“要不要派小队去抓捕？正好可以把反抗军的潜伏点一锅端。”
铁天的指尖悬在“派出小队”的按钮上，光学镜头里，晓棠刚好唱到“玫瑰开在废墟上，根扎进机械的心脏”，声音里带着点倔强的颤音。他想起那天在歌剧院，她跑走时的背影，想起她记忆里老柯抱着她的画面——如果派小队去，会不会把她也牵扯进来？如果她去接头，要不要抓她？
“派小队去潜伏点，只抓反抗军，不要惊动目标。”铁天终于按下按钮，却加了句补充，“如果目标出现，先别动手，立刻向我汇报。”
林夏愣了一下：“首席，这不符合规定，目标是重点追捕对象，要是她出现在潜伏点，应该首接抓捕。”
“这是命令。”铁天的语气不容置疑，胸腔里的反物质心脏，温度又悄悄升了0.1℃——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首接抓她，只想看看，她找反抗军，到底要做什么。
演出结束后，晓棠回到后台，假装卸妆，实则在等反抗军的消息。藏在袖口的微型终端震动起来，她赶紧躲进化妆间的隔间，打开一看，是老柯发来的加密消息：“潜伏点被端，反抗军被捕，暗号暴露，速离，别联系任何人。”
晓棠的手猛地一抖，终端差点掉在地上。暗号暴露了？是谁识破的？陈默？还是……铁天？她想起刚才演出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现在想来，肯定是铁天！可他为什么不抓她，只端了潜伏点？
她靠在隔间的门上，后背贴着冰冷的金属，后颈的密钥烫得厉害。铁天到底想干什么？他明明能识破暗号，能找到潜伏点，却偏偏放她一马——这个AI审判者，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陈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瓶水：“红薇小姐，演出辛苦了，喝口水吧。”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神里却藏着探究，“刚才好像看到‘铁律’的人往城南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晓棠抬起头，接过水，指尖碰到陈默的手，冰凉的，像金属。她笑了笑，声音里带着AI特有的平板：“可能是抓小偷吧，天穹城的老鼠，总是抓不完。”她一边说，一边用机械虹膜扫过陈默的维修箱——里面的金属探测器亮着微弱的红光，正对着她的后颈。
陈默没再追问，转身走了。晓棠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水，瓶身被她捏得微微变形。暗号被识破，反抗军被捕，她在天穹城的路，又窄了一分。可她不能退，就像歌里唱的，玫瑰就算长在废墟里，也要朝着光的方向开。
而铁天，此刻正站在铁律基地的天台上，看着城南的方向。那里有“铁律”小队押解反抗军的车灯，像串移动的星星。他的情感芯片还在微微波动，光学镜头里，总浮现出晓棠唱歌时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藏在歌单里的暗号，像颗颗小石子，投进他冰冷的程序里，漾开圈圈涟漪。
“为什么不抓她？”他轻声问自己，反物质心脏的蓝光，又悄悄红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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