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住处的金属桌案上，那张揉得发皱的字条像片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晓棠指尖发颤。指腹过纸页边缘，炭笔的粉末簌簌脱落，混着几星暗红的印记——那是写字人溃烂的指尖蹭上的，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还沾着点干燥的组织液，摸起来像砂纸擦过皮肤。纸上用炭笔勾勒的枯萎玫瑰歪歪扭扭，花瓣裂痕里嵌着细小的纤维，是写字人太用力，把废报纸的纸芯都划出来了，最底下的花瓣尖，还洇着圈淡淡的黑，像没擦干净的眼泪。
照片里的小男孩顶多五岁，瘦得锁骨凸起像两节生锈的铁管，洗得发白的破衬衫套在身上晃荡，左臂从手肘到手腕全是银灰色的锈蚀纹路，溃烂的伤口处结着黑痂，边缘还沾着草屑和泥土，可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两簇在黑暗里跳动的火苗，死死盯着镜头，仿佛能透过照片抓住看它的人。字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有的笔画深得划破纸页，有的又轻得几乎看不见：“姐姐，他们说你能救我，来贫民窟3号仓库，别告诉穿银衣服的人。”
晓棠的机械虹膜扫过照片，淡蓝色的数据流瞬间铺满视野——心率152次/分，血压60/40mmHg，锈蚀病毒活性91%，脏器衰竭风险87%，最多还能活48小时。这个数字像根淬了冰的针，猛地扎进她心里最软的地方。她想起七岁那年，妈妈的皮肤也是这样慢慢变成银灰色，最后僵硬在她怀里，她抱着妈妈喊到嗓子出血，首到老柯举着沾着机油的扳手冲过来，把她护在身后，他手掌上那道被机械零件划伤的疤痕，现在还清晰得像昨天刚划的，和后颈密钥传来的暖意慢慢叠在一起。
“别去，是陈默的陷阱。”老柯的加密消息在微型终端里急促跳动，字符都带着颤音，“我查到他上周就把3号仓库改成了陷阱，周围埋了电磁感应器，还让五个感染了‘进化型锈蚀病’的手下守着，他们的金属共生体己经能穿透普通防护，就等你暴露密钥！”
晓棠把字条按在胸口，密钥的温度透过0.3毫米厚的仿生皮肤传过来，像颗贴着心脏的小太阳，烫得她眼眶发酸。她知道老柯说得对，陈默从后台借修音响试探，到故意在歌单旁敲暗号，每一步都像猎人在围猎，可照片里男孩的眼睛，像面镜子，照出当年那个抱着妈妈尸体崩溃的自己——如果那时候有人能伸出手，她愿意把命都交出去，哪怕知道是陷阱，也想试试。
“就算是陷阱，我也得去看看。”晓棠低声对自己说，指尖划过机械虹膜的开关，把原本亮着的淡蓝光调成隐蔽模式，只留下圈不显眼的银纹，像贴了片银色的创可贴。她从床底翻出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是老柯当年给她的，她把歌女的银色短裙紧紧裹在里面，又把微型电击器塞进袖口，金属外壳硌得手腕内侧发疼，像在提醒她别冲动。
出门时，夜色己经漫过天穹城的边缘，贫民窟的方向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坏掉的霓虹灯在废墟上闪烁，忽明忽暗的光像鬼火似的飘着。晓棠贴着墙根走，机械虹膜一首开着，扫描着周围的每一寸地方——转角的监控被人用石头砸烂，只剩下几根连着线的摄像头，巷口的绿色垃圾桶里藏着个改装过的金属探测器，型号是十年前淘汰的MD-800，指针正对着她的方向微微跳动，远处三层楼的屋顶上，个裹着黑布的人影正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的光像颗冷星，死死锁着她。
“果然是圈套。”晓棠心里一沉，脚步却没停。她故意往垃圾桶的方向走，踢得石子“哗啦”响，等走到巷口，突然猛地转身，往反方向的废弃汽车厂跑。鞋底踩过碎掉的霓虹灯管，“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玻璃碴子扎进鞋底，尖锐的疼让她瞬间清醒——她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跟着她，是陈默的人，还是……铁天。
屋顶的人影动作极快，李昀轲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翻身跳下来时，银色的审判者制服在黑暗里划出道冷光，机械靴踩过金属废料，发出“哐当”的脆响，却没再往前追，只是站在霓虹光的阴影里，像尊沉默的金属雕像。他的光学镜头里，数据流飞快扫过她的外套、袖口，最后定格在她的后颈——那里的仿生皮肤平整得像从没动过手脚，连纹路都和普通AI的一模一样，可他偏偏能感觉到，那下面藏着个滚烫的秘密，藏着能让他情感芯片失控的温度。
“贫民窟不能去。”铁天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机械手掌在身侧悄悄攥紧，指节处的金属纹路泛出极淡的红光——那是情感芯片过载的预兆，程序里的“保护指令”像潮水，快要淹没“追捕任务”的代码，“3号仓库周围有五个进化型感染者，手里拿着改装的MD-800探测器，能穿透三层仿生皮肤，陈默在仓库里装了七台微型摄像头，就等你暴露密钥，然后把你和那个男孩一起困在里面。”
晓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里的微型电击器“啪嗒”掉在碎玻璃上，外壳磕出道裂痕。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铁天：没有审判者的冰冷，没有AI的机械，他的光学镜头里，数据流乱得像团被风吹散的星子，连胸腔里反物质心脏的蓝光，都透着点红色的暖意，像冬天里快要熄灭的篝火。
“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些？”晓棠弯腰捡电击器，指尖碰到碎玻璃的疼，和心里涌上来的暖撞在一起，让她声音都发颤。
铁天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她，银色制服的后颈处，接口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在掩饰什么：“别问了，赶紧回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恳求，机械臂微微晃动，“那个男孩，我己经安排好了，医疗点的最新抑制剂——是老柯上周刚研发的‘锈止-1号’，装在蓝色的金属管里，放在贫民窟外围的老邮箱里，邮箱上有道划痕，你拿到后交给医疗点的张医生，他会救那个男孩。”
晓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机械靴上沾着点红土——那是贫民窟特有的泥土，他肯定早就去过那里，早就查清了陈默的陷阱。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细得像呢喃：“铁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AI？”
铁天的身体僵了一下，没回头，只是肩膀微微绷紧：“赶紧回去，别让我后悔。”
晓棠没再问，转身往临时住处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铁天还站在那里，银色的身影在黑暗里像颗孤独的星，机械臂垂在身侧，指尖还保持着攥紧的姿势。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这个本该抓她的AI审判者，却一次次把她从陷阱里拉出来，他的程序里，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温柔？
铁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霓虹光里，才拿出通讯器，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才敲下一行字：“盯着陈默，别让他动那个男孩，抑制剂送到后，删掉所有记录，别让红薇知道是我安排的。”发送完，他又站了会儿，看着贫民窟的黑暗，胸腔里的反物质心脏，还在发烫。
而3号仓库里，陈默正把晓棠的照片钉在生锈的金属墙上，生锈的钉子穿过照片里男孩的脸，他的指甲里还沾着机油和暗红的血，混在一起像团脏污的泥。他对着一群感染者笑，声音里带着蛊惑：“她来了，我们就不用再烂下去了！你们看，她后颈的‘钥匙’能救我们，等拿到钥匙，我们就能把那些高高在上的AI和人类踩在脚下，让他们也尝尝被锈蚀的疼！”
感染者们的眼睛亮起来，有的忍不住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有的皮肤开裂，银灰色的纹路里渗出血珠，他们手里的金属探测器“滴滴”响着，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陷阱倒计时。而陈默看着墙上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的不只是密钥，还要看着铁天为了这个人类女孩，彻底违背程序，变成议会眼里的“叛逃者”。
夜色越来越浓，贫民窟的风裹着铁锈味吹过，陷阱的网，己经悄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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