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黎世还笼罩在薄雾之中,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就停在了别墅门口。紧接着,一群穿着付氏集团工程制服的技术人员,像工蚁一样,将一个个贴着“精密仪器”标签的银色金属箱搬了进来。
不过半天时间,别墅宽敞的客厅,就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五脏俱全的顶级实验室。高精度光谱分析仪、粒子对撞模拟器、以及一台通过卫星专线连接A市付氏总部的超级计算机……所有江心-橙昨晚点名的设备,一样不差。
付衡坐在客厅一角的单人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看着江心橙像一位女王,在她的新“领地”里巡视、检查、下达指令。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髻,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她时而蹙眉,时而低语,那种专注和投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简安拿着一份文件,悄无声息地走到付衡身边。
“付总,关于陆希言的资料查到了。”他低声汇报,“履历和太太说的一致。天才,十五岁考入A大物理系,二十二岁硕博连读毕业,师从江重山。二十三岁出国,就职于德国一家顶尖的光学研究所。二十五岁,在阿尔卑斯山脉登山时遭遇雪崩,失踪,被官方宣告死亡。”
“宣告死亡?”付衡敏锐地抓住了这几个字。
“是的,只找到了他的一些个人物品,没有找到遗体。”简安将平板递过去,“这是当时的事故报告和搜救记录。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
付衡的目光落在平板上,快速翻阅着资料。照片上的陆希言,是一个清瘦斯文的年轻人,戴着眼镜,笑容腼腆,看起来更像个书呆子,而不是能写出“魔鬼蓝图”的幕后黑手。
“查他的财务状况,海外账户,社交网络,所有的一切。一个宣告死亡的人,不可能在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付衡的声音很冷,“我不相信幽灵。”
“己经在查了。”简安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我们的人在柏林,接触了一位江重安先生当年的旧友,汉斯·迈耶教授。他提到了一件事。”
“说。”
“他说,当年江重安先生在柏林参加学术会议,丢失袖扣的那家酒店,陆希言当时也在。他是去见一位‘投资人’,为他的新研究项目拉赞助。”
付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K在酒店走廊捡到江心橙的袖扣。
江重安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
而陆希言,也在同一家酒店,见所谓的“投资人”。
这三件事,像三块散落的拼图,在付衡的脑中瞬间拼接在了一起。一个可怕的、却又无比合理的推论,浮出水面。
“那个房间,”付衡的声音压得极低,“K捡到袖扣的那个房间,是谁的?”
“我们查了酒店西年前的入住记录。”简安深吸一口气,似乎接下来说出的话会耗尽他的勇气,“房间的登记人,是‘蜂巢’的另一位股东,也是他们的首席技术官,代号‘钟表匠’。”
付衡手中的咖啡杯,发出一声轻微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另一边,江心橙正站在超算巨大的显示屏前,屏幕上,那个被她命名为“阿喀琉斯之踵”的结构漏洞,被放大了无数倍。她正在和A市总部的技术团队联席,推演着“反制波”的各种可能性。
“不行,频率太高会产生谐波污染,影响周边正常晶格。”她对着麦克风,否决了一个方案,“我们需要的是‘手术刀’,不是‘手榴弹’。把能量聚焦在更小的范围,试试脉冲式注入。”
她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暗流涌动。
付衡放下咖啡杯,走到她身后。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复杂的结构图,又看了看江心--橙专注的侧脸,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一个声音告诉他,应该立刻把这个残忍的推论告诉她。江重安可能不是帮凶,而是去阻止陆希言的。那五十万美金,或许不是资助,而是……赎金?封口费?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叫嚣。如果陆希言才是真正的叛徒,那江心-橙呢?她对这个“师兄”的感情,是单纯的同门之谊,还是另有隐情?她昨晚提到陆希言时,那种惋惜和熟稔,此刻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痛恨这种怀疑。他刚刚才把她找回来,他不想再用任何猜忌,去破坏这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信任。
“在想什么?”江心橙忽然回头,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付衡的目光与她相撞,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指着屏幕,“有进展了?”
“理论上可行。”江心橙重新看向屏幕,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我们找到了一个非常窄的能量窗口,可以像一把钥匙一样,精准地打开那个节点的‘锁’。但是……我需要一样东西来验证。”
“什么?”
“我母亲当年的研究手稿。不是公开发表的那些,是她私人的,未完成的那些。有很多关于惰性元素催化的猜想,当时因为条件限制没有继续。我想看看,她有没有提到过类似的东西。”
付衡沉默了片刻。江家的所有资产,包括那些研究资料,在江重安出事后,都被查封了。
“东西在A市的证物中心。”他说,“我会让简安去处理。”
“不。”江心橙摇了摇头,“我想亲自回去拿。”
付衡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行,太危险了。”
“苏黎世就安全吗?”江心橙反问,“躲在这里,我们永远是被动挨打。陆希言……如果真的是他,他把U盘送来,就是在向我宣战。他想让我做选择题,是成为他的同谋,还是敌人。现在我选了,我就要回到棋盘上,跟他面对面地较量。”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且,”她看着付衡,语气软化了一些,“我想回家看看。”
“家”这个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付衡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们的家,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后来又变成仇恨囚笼的地方,己经很久没有人回去了。
付衡看着她,看了很久。他看到她眼底的疲惫,也看到了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知道,他关不住她。玻璃囚笼再美,也关不住一只想要飞回故巢的鸟。
就在这时,客厅角落里那台崭新的、价值不菲的全自动咖啡机,忽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滋滋”声,然后喷出一股白烟,彻底罢工了。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咖啡豆烧焦的糊味。
付衡,一个能让全球资本市场动荡的男人,皱着眉,对着那台不给他面子的机器,束手无策。他甚至走过去,像模像样地敲了敲机身,结果咖啡机发出了更响亮的警报声。
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冲淡了。
江心橙看着他一脸吃瘪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是她回到他身边后,第一次真正地笑。
她走过去,拔掉电源,熟练地打开咖啡机的侧盖,只看了一眼,就从旁边工具箱里拿出一根回形针,捅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孔里,轻轻一拨。
“好了。”她拍了拍手,“研磨器卡住了,小问题。”
她重新插上电源,咖啡机发出一声欢快的嗡鸣,恢复了正常。
付衡看着她,眼神复杂。她能设计出最精密的杀人武器,也能修好一台小小的咖啡机。她是魔鬼,也是天使。她是他的毒药,也是他唯一的解药。
“简安。”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对着空气说。
“在,付总。”
“准备飞机。”付衡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江心橙的脸,“我们回家。”
窗外,笼罩着苏黎世的晨雾,似乎正在缓缓散去。一场更危险、更疯狂的狩猎,即将在他们开始的地方,重新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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