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看着淮清那副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拒绝一切触碰和交流的模样,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和不适感越来越重。
他原本想循序渐进,慢慢引导,让淮清自己察觉、自己靠近。
但他发现,淮清在感情上似乎格外迟钝,或者说,是刻意回避,根本看不懂他那些近乎明示的举动。
而今晚的意外,更是将淮清推回了更深的壳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对着前座的司机,沉声吩咐了一句:“回家。”
这个“家”,指的是他沈淮之的私人公寓。
司机心领神会,无声地改变了路线。
而完全沉浸在自己痛苦和混乱世界里的淮清,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所觉,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车窗外的风景己经不再是回他公寓的路。
他只是低着头,用长发把自己隔绝开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那团己经变得污糟的湿纸巾。
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地下停车场。
沈淮之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没有任何预兆地伸手握住了淮清的手腕。
淮清下意识地一颤,想要挣脱,但沈淮之的手握得很紧,力道不容拒绝。
“下车。”沈淮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威严。
淮清抬起头,透过发丝的缝隙,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眼神里带着困惑,但身体己经先于思考,被沈淮之拉着下了车。
他没有再挣扎,只是像一个失去方向的提线木偶,低着头,任由沈淮之牵着他走进电梯,上楼,然后打开公寓的门。
沈淮之的公寓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宽敞、冰冷、整洁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就像他本人一样。
沈淮之松开他的手,脱下沾染了外面寒气的大衣随手挂好,对像个罚站小学生一样杵在门口的淮清说:“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里面走。
淮清站在原地,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甚至没有好奇地打量一下这个属于沈淮之的、极其私人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沈淮之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一条用温水浸湿的白毛巾,还有一个家用医药箱。他走到淮清面前,叫他的名字:“淮清。”
淮清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红血丝和一片空茫的雾气。
沈淮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过来,坐沙发上。”
淮清顺从地走过去,在冰冷的真皮沙发上坐下,脊背挺得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那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态。
沈淮之在他身边坐下,拿出医药箱里的消毒药水和棉签,想去拉他的手:“手给我,处理一下。”
淮清猛地将手缩回身后,摇着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持:“我自己来……你别碰,脏……”他指的是手上可能残留的、属于淮华的污秽。
沈淮之的手再次落空。
他看着淮清,这次没有强求,只是把毛巾和药水推到他面前。
淮清拿起毛巾,像是完成某种任务一样,机械地、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是一件需要彻底清洗的物件。
擦完后,他又拿起棉签,蘸了消毒水,默默地处理自己指关节上那点细微的破皮。
沈淮之就安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淮清。”
淮清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能告诉我,为什么打他吗?”沈淮之问。他知道绝不仅仅是口角那么简单。
淮清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用力地摇头。
沈淮之观察着他的反应,没有逼迫,点了点头:“好,这个可以不说。”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捕捉淮清隐藏在长发后的眼神,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罕见的耐心和探究:“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从外面回去就开始不对劲。是不舒服,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淮清依旧沉默,甚至把头埋得更低,长发彻底成为了他的保护屏障。
沈淮之看着他这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想要轻轻拂开他颊边的乱发,看清楚他的表情。
然而,他的指尖才刚刚碰到发丝,淮清就像被烫到一样,整个人猛地往后一缩,几乎要陷进沙发角落里,全身都透露出强烈的抗拒。
这个反应彻底触动了沈淮之。
他不再犹豫,身体前倾,手臂越过淮清的身体,撑在沙发靠背上,形成了一个将他困在沙发和自己怀抱之间的姿态,但他依然小心地没有真正触碰到他。
淮清仿佛变成了一只受惊的鸵鸟,拼命想把头埋起来,拒绝面对一切。
沈淮之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软了一下,但更多的是一种必须打破僵局的决心。
如果他今天退让了,那么以淮清的性格,很可能就会一首这样缩下去,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任何进展。
他低下头,靠近淮清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淮清,看着我。可以吗?”
在沈淮之几乎算得上是“命令”的低沉嗓音下,淮清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终于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时,沈淮之整个人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淮清的眼睛红得吓人,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被濡湿,黏连在一起,微微颤动着。
那眼神里交织着巨大的痛苦、茫然、无措,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脆弱,仿佛下一秒那强忍的堤坝就要彻底崩溃,泪水就会决堤而出。
他这副样子,比刚才发狠打人时更让沈淮之心头发紧。
沈淮之所有的冷静和筹谋在这一刻似乎都失了效。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沙哑声音问道:“淮清……我可以抱你吗?”
“……”
淮清整个人都愣住了,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仿佛没听懂这句话,或者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沈淮之嘴里说出来的。
他呆滞地看着沈淮之,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半天,才极其不确定地、带着颤音反问:“你……你说什么?”
沈淮之看着他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心里又软又涩,他无比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目光紧紧锁着淮清:“我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这一次,淮清听清楚了。
他死死地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极其轻微地、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拒绝了,即使内心某个角落疯狂地叫嚣着渴望。
然而,沈淮之却没有听从他的拒绝。
在他摇头的瞬间,沈淮之己经伸出手,坚定而温柔地将他揽入了怀中。
淮清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呼吸都停滞了。
沈淮之抱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他叹了口气,下巴轻轻抵在淮清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低低地在他耳边说道:“抱歉……我本来想慢慢来,想等你自己开窍的。”
“但是太难了……淮清,你真的……好像完全看不懂。”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力,“我都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了。”
淮清僵硬地被他抱着,这些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法理解。
沈淮之感觉到了他的僵硬,稍微松开了一些怀抱,但手臂依然环着他。
他伸手,轻轻将淮清脸上凌乱的长发拂到耳后,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睛。
他的目光深邃而认真,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淮清,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喜欢的人。”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也可能,你并不喜欢男人。”
淮清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沉下去,……他知道了?
他是在委婉地拒绝自己吗?
然而,沈淮之的下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在他一片死寂的心湖里轰然炸开。
“但是,我想告诉你,”沈淮之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喜欢你。”
“……”
淮清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止,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知能力全部离他而去。
他只能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淮之,脸上血色尽褪,又迅速涌上一种不正常的通红,像是无法呼吸导致的缺氧。
沈淮之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淮清的样子根本不是惊喜,而是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甚至出现了窒息的前兆。
“淮清?!”沈淮之脸色一变,立刻用力拍着他的背,“呼吸!淮清!快呼吸!”
眼看淮清还是僵着,脸色越来越红,沈淮之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迅速将两根手指探入他微张的唇间,抵在他的牙齿之间,防止他无意识咬伤自己,同时再次低喝:“呼吸!跟着我!吸气!”
唇齿间异物的触感和沈淮之焦急的命令声,终于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淮清停滞的思维。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大量的空气瞬间涌入肺部,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里因为剧烈的咳嗽而蒙上了一层更浓的水汽。他抬起头,用一种仿佛见鬼了的、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沈淮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喜欢……我?”
沈淮之的手指还在他嘴里,导致他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沈淮之见他终于能呼吸,这才松了口气,将手指轻轻抽了出来,指腹不经意地擦过淮柔软的下唇,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看着淮清那双写满了“这不可能”的眼睛,无比肯定地、清晰地重复道:“是。是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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