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幼儿园的栅栏，沈橙子踮着脚趴在滑梯扶手上，鼻尖沾着点草屑，冲跑道另一端的顾知夏拼命挥手：“知夏老师！爸爸说要给我买草莓蛋糕！”
顾知夏正蹲在地上给小胖子朵朵系松掉的鞋带，闻言抬头，恰好撞进沈砚舟深邃的眼眸里。男人今天没穿西装，只套了件浅灰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腕骨——这是他这周第三次“突击”来幼儿园，理由从“检查食堂卫生”变成“陪橙子做手工”，现在又成了“买蛋糕”。
“沈先生。”她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温和，“橙子的手工课材料还没收齐，您要不要先……”
“我来。”沈砚舟弯腰抱起橙子，指尖轻轻擦掉他鼻尖的草屑，“老师忙，我去排队。”
橙子立刻像只小麻雀扑进他怀里，揪着他的衬衫纽扣咯咯笑：“爸爸最好了！知夏老师说草莓蛋糕要加双倍奶油！”
顾知夏望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上周家长会。她因橙子尿裤子的事找沈砚舟沟通，男人站在教室门口，西装笔挺，语气疏离：“顾老师，我会让阿姨多准备几条备用裤子。”可今天，他却蹲下来帮橙子擦嘴角的饼干渣，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
“顾老师！”
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唤，顾知夏回头，看见朵朵举着皱巴巴的画纸跑过来：“我画了爸爸和知夏老师！”
画纸上，穿衬衫的男人抱着扎羊角辫的女孩，背景是大片大片的粉色草莓。顾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上周刚和橙子说过“草莓是粉色的，像云朵一样软”。
“朵朵真棒。”她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下次可以给爸爸也画张单独的，好不好？”
“好！”朵朵用力点头，跑去找其他小朋友炫耀了。
顾知夏转身去整理手工区，却在储物柜最底层摸到个丝绒盒子。打开时，她愣住了——里面躺着条珍珠手链，珠子圆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和她上周逛街时多看了两眼的款式一模一样。
“顾老师？”
沈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个粉色礼盒，指节上还沾着奶油，显然是刚从蛋糕店回来。
“在找什么？”他走近，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盒子。
顾知夏慌忙把盒子塞进围裙口袋：“没什么……是朵朵落在我这儿的发夹。”
沈砚舟没再追问，只是把蛋糕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奶油玫瑰花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橙子捣的鬼，却让顾知夏莫名想起童年时，母亲蹲在她床头给她梳辫子的模样。
“谢谢。”她轻声说。
“应该的。”沈砚舟的目光落在她发间——她今天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侧，“橙子说，老师最近总揉太阳穴。”
顾知夏一怔。她确实最近总觉得头疼，大概是最近加班太多……
“我让阿姨炖了天麻鸡汤，下午让橙子带给你。”沈砚舟的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下雨带伞”，“中医说，天麻对头疼好。”
顾知夏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昨天凌晨改教案时，沈砚舟的助理送来的那碗燕窝；想起上周她发烧，他让司机送来的退烧药和温粥；想起今天早上，她放在办公室的胃药，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盒子装的进口药。
这些细碎的温柔，像春夜的雨，无声无息地渗进她的生活，却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沈先生……”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砚舟的瞳孔微缩。他想起昨晚翻到的旧相册——妻子临终前，手里攥着张照片，是他和顾知夏大学时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小舟，如果有天我不在了，帮我照顾知夏，她像太阳，会暖很多人。”
“因为……”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橙子需要你。”
顾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沈砚舟的儿子橙子，从出生就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最多活不过十岁。可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藏了多少脆弱。
“其实……”沈砚舟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我妻子走后，橙子不肯说话，不肯吃东西，连医生都束手无策。首到你来了幼儿园，他开始笑，开始闹，开始期待每天放学。”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是橙子第一次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三个人，爸爸、妈妈、老师，背景是漫山的草莓。
“医生说，孩子的情绪能影响病情。”沈砚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顾老师，你不是在教橙子画画，你是在教他……如何好好活着。”
顾知夏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她想起橙子第一次扑进她怀里时，说的那句“知夏老师，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想起他拉着她的手，教她认草莓的拼音；想起他趴在她耳边，小声说“老师，我想和你一起长大”。
原来，她以为的“普通师生情”，早己在孩子纯真的目光里，变成了更深、更沉的羁绊。
“沈先生，”她抹了把眼泪，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会好好照顾橙子的。”
沈砚舟望着她眼底的坚定，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碎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触碰她。
“好。”他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以后，换我照顾你。”
窗外的桂花开了，甜丝丝的香气漫进教室。橙子举着蛋糕跑过来，脸上沾着奶油，像只小花猫：“知夏老师！爸爸说，这个蛋糕是给你的！”
顾知夏接过蛋糕，看向沈砚舟。男人正望着她，眼底的温柔像化了的巧克力，浓得化不开。
她忽然明白，有些爱，从一开始就不是“家长”与“老师”的界限能框住的。
就像此刻，草莓的甜香混着桂花的清冽，混着孩子的笑声，混着两个成年人逐渐靠近的心跳——
这，或许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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