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屋檐,姜笙把木牌收进袖袋,拍了拍裙角的尘土。她记得昨夜离开前,那扇亮灯的窗还映着人影,可今早去送饭时,守门的老兵说里头的人没歇下,也没让传话。
她没再等,转身去了街市。
摊子摆在翰林院后巷口,离宫墙三排房的距离。竹架子搭得不高,上面挂了一串杏色手帕,每条都绣着不同花形——有野菊、蒲公英、狗尾草,都是她在村外常采的模样。这是她攒了五天做的,针脚歪斜,却洗得干干净净。
日头渐高,行人多了起来。有人瞥一眼就走,也有妇人停下问价。
“三十文一条。”她声音不大,但清楚。
“这么贵?”一个穿粗布衣的汉子笑出声,“街上铺子里才二十。”
姜笙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旧履,边沿己经脱线。“这帕子沾了山泉洗过,晒的是晨露光,不会伤眼睛。”她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平安结送。”
她从怀里掏出小木盒,掀开盖子,里面躺着几颗用红绳编的结,模样笨拙,却是霍沉舟教她打了整整一夜才成的。
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掏钱买了一条。接过帕子时,他多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一个人?”
“嗯。”她点头,“我在等哥哥忙完。”
人来人往,生意不温不火。正午时分,日头毒了起来,她解开包袱皮给自己搭了个小遮阳,水壶里只剩半口凉茶。
就在这时候,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走近摊前。她穿着褪色蓝布衫,头上包着灰巾,脸色泛黄,额上有细汗。
“这花……是你自己画的?”她指着一条绣着蒲公英的手帕。
姜笙连忙站起来:“是,我照着真的描的。”
老妇人伸手摸了摸帕面,指尖微微发抖。“像啊……我孙子小时候最爱摘这个,说它是风带来的信。”
她话没说完,身子忽然一晃,拐杖脱手,整个人向前栽去。
姜笙反应极快,扑上前扶住她肩膀,顺势跪地,将她轻轻放倒。围观的人退了一圈,没人靠近。
“谁有热水?”她抬头喊,声音稳而急,“我妹妹中暑了!劳您帮个忙!”
人群里有个卖汤饼的妇人听闻,赶紧端来一碗温水。姜笙接过来,先沾湿老妇人额头,再撬开牙关,一点点喂进去。
见人仍不醒,她右手探进腰间狼牙挂绳,拇指一推,袖中细线牵动响铃。那声音极轻,如蝉翼振翅,却能传远。
她知道,温时雨听得见。
不到一刻钟,竹篓背影出现在街角。温时雨蹲下身,三指搭脉,眉头微皱。
“暑热入心,气血逆乱。”他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指尖擦了擦,迅速刺入老妇人手腕与脖侧两处穴位。
片刻后,老妇人咳了一声,眼皮颤动,睁开了眼。
“醒了!”姜笙松了口气,把水碗递过去。
温时雨又从葫芦里倒出些褐色粉末,混水调匀,让老妇人服下。“回去静卧,别吹风,明日就能起身。”
老妇人坐起来,抓住姜笙的手不放。“姑娘……是你救了我?”
“是我该谢您没摔着。”姜笙想抽手,却被攥得更紧。
“心善的人不该在街头受苦。”老妇人眼眶红了,“我虽穷,可也不是不知恩的畜生。我那孙子在翰林院当差,整日念叨朝廷清正,若知道今日这事,非得亲自登门道谢不可!”
周围人听了,纷纷低声议论。
“翰林院的编修?那可是清贵官儿。”
“难怪这老太太走路都带风。”
姜笙只是摇头:“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怎么没做?”老妇人声音发颤,“你要是晚一步,我就死在外头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那儿子早亡,媳妇改嫁,就剩一个孙子撑着这个家……你说,我能不报吗?”
温时雨在一旁听着,只静静收拾药具。临走前,他对姜笙说:“她还得歇两天,你若见她再来,别让她空腹出门。”
“我知道了。”她点头。
老妇人被路过的驴车捎回家,临上车还在回头张望,嘴里念着地址:“金水桥西第三条巷,门上挂着艾草的就是我家……你一定要来!”
摊子重新支好,姜笙却没了心思叫卖。她把剩下的手帕叠整齐,放进篮子,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翰林院方向。
那边依旧安静,连门口守卫都没换岗。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拎起篮子准备收摊。
刚走两步,迎面来了几个挑担的小贩,挤得她退到墙根。等人群散开,她发现地上多了枚铜钱,边缘磨得发亮,像是被人握了很久。
她弯腰捡起,翻过来一看,正面刻着一个“安”字。
这不是她的。
她左右张望,没人注意她。远处有个卖糖糕的老翁正低头数钱,另一侧布庄伙计忙着卸货。
她把铜钱攥进掌心,继续往前走。
走到巷口,她停下脚步。
方才那个老妇人说的地址……金水桥西第三条巷,不就是每天萧砚舟下朝必经的路吗?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终把铜钱塞进荷包,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她没去赁居的小院,也没回宫门前等候,而是绕到了城南一处旧坊。
这里曾是药材集市,如今冷清许多。她在一家关门的香料铺前蹲下,从篮底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昨夜温时雨给她的药渣。
“你拿去煮水擦脸,冻疮会好些。”他说过。
她本想省着用,可刚才看见老妇人脸上的暗斑,忽然想起裴照玄说过一句话:“病从皮相始,救人先察色。”
她把药渣倒在石臼里,借着铺子外残留的炉灶点燃柴火,加水熬煮。
锅刚冒烟,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是个穿青衫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只鸟笼,笼中雀儿扑腾着翅膀。
“你在做什么?”他问。
“煮药。”她如实答。
“这灶早不能用了。”年轻人走近,踢了踢炉膛,“漏烟,烧不透。”
姜笙点点头:“我知道。但我只有这点东西,得试试。”
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去善堂领救济?听说最近施粥呢。”
“我想自己挣饭吃。”她说完,低头搅动锅里的药汁。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把鸟笼放在地上,蹲下来帮她拢柴。
“火要从底下通气。”他拨弄了几下,火焰果然旺了些。
“谢谢。”她轻声说。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姜笙。”
“姜笙……”他念了一遍,抬头看她,“好名字,像清晨第一声鸟叫。”
锅里的药汁开始沸腾,冒出淡淡的苦香。
年轻人站起身,拍了拍手。“我姓林,在附近书局做事。你要是还来这儿,可以来找我,我那儿有旧纸,你不嫌弃的话,能拿来包东西。”
她点头致谢,没多问。
他提起鸟笼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你煮药是为了救人?”
“算是吧。”她说,“我想记住每种味道,以后或许有用。”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身影消失在巷尾。
姜笙继续守着炉火,首到药汁熬成半碗浓液。她熄了火,用布包好陶罐,放进篮子。
天色渐暗,街灯陆续点亮。
她提着篮子走上主街,远远望见翰林院方向仍有灯火。
她站在路口,没有立刻过去。
而是从荷包里取出那枚刻着“安”字的铜钱,放在掌心看了很久。
然后她把它放进篮子最底层,压在陶罐下面。
风吹起她的发丝,银簪轻微晃动。
她迈步前行,身影融入夜市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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