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村抗疫的行动,为独立大队赢得了深远的口碑和愈发稳固的群众基础。粮食和情报的获取渠道较以往通畅了许多,野狼峪的坑道体系也逐渐完善,甚至开辟出了专门的储藏区和一个极其简陋的“手术室”(仅有一张土台和经过沸水反复消毒的简单器械)。
然而,凌岳并未有丝毫放松。他清楚,日军的报复虽迟但必至。柳村事件让他们暴露了更多的活动痕迹和影响力,周边的日伪军绝不会坐视一支成建制、有群众基础的抵抗力量在其腹地扎根。
果然,陈山的侦察分队传回紧急情报:驻滁县的日军步兵大队,抽调了两个中队,并纠集了附近三个据点的伪军一个营,共计约五百余人,计划于三日后,兵分两路,对野狼峪及周边区域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梳篦式”清剿。敌人配备了步兵炮和重机枪,显然决心一举铲除这颗“眼中钉”。
敌众我寡,硬碰硬无异于自杀。野狼峪的坑道虽能提供一定掩护,但若被合围,断水断粮,陷于死地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队长,怎么办?撤吗?”韩志强看着地图上代表敌军进攻方向的两个粗大箭头,眉头紧锁。一旦撤离,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基地就将放弃,再次陷入流窜的被动。
“不能撤,也撤不远。”凌岳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我们一撤,群众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就会崩塌,而且周围地区都己被敌人控制,大规模转移极易被发现合围。”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敌军预定的进军路线,那是一片丘陵与河谷交错的地带。“我们要在这里,利用地形,打一场不对称的阻击战。不是阻挡,而是迟滞、消耗、疲敌。”
“我们人少,弹药也不足,怎么打?”吴长洪表示怀疑。
“用这个打。”凌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现代的特种作战思维来打。我们不追求歼灭,只追求最大程度的杀伤和心理威慑。陈山!”
“到!”
“你的侦察分队,立刻前出,对敌军预定路线进行最后勘测,精确标定所有可能的伏击点、障碍区、炮兵观测点。我要知道每一片树林、每一道沟坎的细节。”
“韩志强!” “到!” “从各分队挑选枪法最准、心理最稳定的士兵,组成至少西个狙击小组。配发最好的步枪和……复装子弹。”凌岳顿了一下,复装子弹精度差,但近距离狙杀仍有一定效果。“你们的任务不是打死多少敌人,而是专打军官、机枪手、炮兵、通信兵!打乱他们的指挥和协同!”
“猴子!” “到!” “带你的人,加上工兵组,连夜出动。在敌人必经之路的山谷、林间小道上,大量布设诡雷和简易陷阱。用缴获的手榴弹、炮弹引信,甚至石头、竹签都可以。目的不是炸死多少人,是制造恐惧,延缓他们的行军速度!”
“其余人员,固守野狼峪核心坑道,利用工事,做好最后防御准备。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独立大队这部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默而高效的杀机。
三日后,日军清剿部队如期而至。伪军在前,日军在后,沿着山路缓慢推进。
战斗,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打响了。
最先遭殃的是伪军的尖兵班。一声并不响亮甚至有些沉闷的枪声从远处山腰响起,带队的老兵应声倒地。伪军顿时乱作一团,胡乱开枪射击,却根本找不到子弹来自何方。
日军军官呵斥着,督促队伍继续前进。刚进入一道狭窄的河谷,“轰”一声闷响,一名日军工兵踩中了绊发的地雷(用缴获的日军手雷改制),虽然威力不大,却炸伤了他的腿,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队伍速度慢了下来。工兵被迫上前排雷,却又接连触发了好几个用树枝和绳索设置的简易陷阱,虽不致命,却搞得人心惶惶。
“八嘎!敌人在哪里?!”带队的日军中队长举着望远镜,气急败坏地嘶吼。
回答他的,是又一声冷枪。这次子弹精准地钻入了旁边重机枪射手的脖子。机枪顿时哑火。
整个行军队伍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冷枪随时随地可能从任何方向射来,专打重要目标。脚下的土地仿佛处处都是死亡陷阱。军官不敢再大声指挥,士兵们草木皆兵,行进速度变得如同蜗牛。
一天下来,清剿部队伤亡不过十余人,但精神上的折磨和行军计划的严重延误,却让日军指挥官暴跳如雷。他们甚至连独立大队主力的影子都没看到。
夜晚降临,噩梦并未结束。狙击小组和侦察分队利用夜色掩护,继续袭扰。冷枪时不时响起,营地周围布置的诡雷又造成了几个伤亡。日军一夜不得安宁,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第二天,日军改变了策略,派出小股部队试图搜山,找出狙击手。但这正中了凌岳的下怀。搜山的小股日军在复杂地形中,反而更容易被熟悉地形的侦察分队和狙击小组分割、偷袭,损失更大。
仗打到这个份上,日军的清剿行动事实上己经失败了。他们不仅没能找到并消灭独立大队主力,反而自身疲惫不堪,伤亡不断增加,弹药消耗巨大,士气濒临崩溃。继续深入地形复杂的野狼峪核心区,风险极大。
第三天下午,损兵折将、一无所获的日军,在又一名小队长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击毙后,终于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野狼峪保卫战,独立大队以零阵亡、数人轻伤的代价,依靠精准的狙击、隐蔽的陷阱和持续的袭扰,成功挫败了日军一次规模不小的清剿。他们消耗了大量复装子弹和简易爆炸物,但缴获了日军遗弃的部分武器弹药和装备,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宝贵的信心和经验。
凌岳站在山顶,望着日军狼狈撤退的队列,心中并无太多喜悦。这只是一次成功的防御。日军的实力依然雄厚,他们的艰难处境并未根本改变。但这种静默的、高效的、基于现代特战思维的猎杀战术,无疑为他们在未来更加残酷的斗争中,开辟了一条新的生存之路。他们就像隐藏在山林中的幽灵,用最少的代价,一点点地放干敌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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