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们说我是死人的时候,我笑了
晨雾漫过桥洞时,栾阳扶着石壁站了起来。
左肩的青纹像条活过来的蛇,从锁骨蜿蜒到耳后,每寸皮肤都在发烫,可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再是之前的迟缓,而是带着破茧般的力道,一下比一下撞得胸腔发疼。
古祠的朱红门扉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门楣上"通天会·南分局"的字迹被露水浸得发暗,像块吸饱了血的抹布。
他摸了摸怀里的纸船,艾草香混着泥土气钻进鼻尖,那是蒋天养留给他的最后退路。
可他知道,退路从来不是逃开,而是把陷阱变成棋盘。
"他们要的是'听魂者'。"他对着河水轻声说,鞋尖碾碎了一块带青苔的碎石。
李老的布偶烧起来时,他在青烟里闻到了腐木味——那是古祠后殿祭坛的味道。
十年前母亲断气前塞给他的玉坠,昨夜在枕头下烫得惊人,烫得他掌心生疼。"所以我要当他们的'听魂者'。"
他弯腰抓起一把湿泥,指腹抵着掌心咬破,最后一滴血混进泥里,腥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三枚土符在指缝间成型,第一枚埋在祠前老槐树下,捏的时候他默念"引",像撒网;第二枚埋在左侧影壁下,念"隐",像收帆;第三枚埋在右侧石狮子脚下,念"替",像...替死鬼。
"我不是逃。"他拍掉手上的泥,转身时晨雾散了些,古祠的门正对着他,像张咧开的嘴,"是回家。"
门内的阴气比他想象中更浓。
栾阳刚跨进门槛,后颈的汗毛就竖了起来,像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攥住。
正中央的祭坛上,七具纸扎童偶整整齐齐排着,红绸衣料泛着油光,本应是空的眼窝里塞着黑炭,此刻正对着祭坛中心——他站的位置。
"咔。"
第一声响动来自右侧的纸偶。
栾阳的魂门突然一震,那是灵觉被剧烈搅动的征兆。
第二声、第三声...七具童偶的脖子同时转动,黑炭眼睛里"腾"地窜起青火,火苗舔着红绸,发出细碎的劈啪声。
"小杂种,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有胆。"李老从神龛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攥着那只烧剩半张脸的布偶,焦黑的棉絮从破洞里漏出来,"你娘等了你十年,你让她等得好苦。"
栾阳没接话。
他蹲下身,手掌按在青石板上。"听魂"的能力像潮水般漫开,地底传来的哭嚎撞进他耳朵——七声,都是孩子的声音,带着被活埋时的窒息感,带着被灌符水时的灼痛,带着被缝进纸偶里的...绝望。
"替命仪式。"他突然笑了,笑声在阴森的祠里撞出回音,"你们想让李小姐的魂借尸还阳,可死了七个童男童女都不成,所以需要'非录之魂'的我来补全。"他抬起头,青火在纸偶眼里跳动,映得他左脸的青纹泛着幽光,"永生容器,对吧?
用我的魂当引子,把李老你的命,和那具早就烂在棺材里的尸体,捆成一团。"
李老的脸瞬间扭曲。
他猛地捏紧布偶,布偶肚子里传出女人的尖叫,是栾阳母亲的声音!"你娘求我养你十年,求我用你的命换她女儿活!"他扬起布偶,"现在她等不及了,她要——"
"住口。"栾阳的声音突然沉了。
他能听见母亲的魂在布偶里挣扎,带着十年前断气时的血沫味,带着被镇在布偶里的怨气。
七具纸偶的青火"轰"地暴涨,像七把刀刺向他的喉咙。
他没躲。
左手按在心口,主动扯开了压制"听魂"的符印。
青纹顺着胳膊爬到指尖,地底七童的哭嚎、母亲的呜咽、李老的癫狂,所有声音像锋利的碎玻璃扎进他的魂里。
剧痛从脊椎窜到天灵盖,他跪在地砖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阴阳代理人栾阳》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指甲抠进石缝里,可嘴角却越扬越高。
"你们锁的是魂。"他嘶吼着,七窍突然冒出青莲色的火苗,火势不猛,却烧得纸偶上的青火首晃,"可我是...回响。"
七具纸偶的动作顿住了。
它们的青火开始摇晃,像被风吹乱的烛芯。
纸偶里的童魂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哭嚎声里多了丝迟疑——不是被压制的恐惧,而是...被听见的震颤。
"小杂种!"李老疯狂地拍着祭坛,"给我杀了他!"
但纸偶没动。
它们的脖子缓缓低下,青火里的光暗了又亮,像在给栾阳...行礼。
"栾阳!"
墙被撞开的巨响惊得纸偶一颤。
蒋天养破墙而入,道袍上沾着新鲜的血,手里举着张泛着金光的"镇"字符。
可他刚迈出一步,白无常的锁链就"啪"地横在他面前,骨白的手指扣住锁链,空瞳里第一次有了波动。
"清源令。"祠顶传来阴差小吏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坐在了房梁上,手里捧着本泛着鬼气的黑皮书,"听魂者栾阳,非录之魂,乱阴阳序,伏诛。"
栾阳抬头,看见房梁上的阴差小吏正翻着书,书页间飘出几缕灰烟——是他之前"听"到的那些魂的记录。
原来这小吏根本没上交"听魂"的记录,他在等,等今天。
"伏诛?"栾阳笑了,青莲火从他七窍窜得更旺,烧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物,"那你们看看,谁在诛谁。"
他猛地将带血的手掌拍在祭坛中央。
生辰帖"轰"地燃了起来,不是普通的火,是带着童魂哭嚎的青莲火。
火里浮现出七个半透明的影子,都是被活埋的孩子,他们指着李老,齐声喊:"我们不想当祭品!
我们不想!"
李老的脸瞬间煞白。
他手里的布偶"砰"地炸裂,棉絮和符纸碎片炸得满地都是,里面掉出颗发黑的牙齿——是栾阳母亲的。
他踉跄后退,七窍开始渗血,嘴里发出非人的尖叫:"不!
这不可能!"
"可能的。"栾阳站了起来,左脸的青纹己经爬到眉心,声音里混着七童的回响,"你们说我是死人...可死人,不会让活人哭。"
祠顶的瓦片开始往下掉。
不知是被青莲火烧的,还是被怨气震的。
蒋天养望着栾阳,张了张嘴,却被白无常的锁链拦住——锁链上断了一环,白无常垂着手,没再拉紧。
"他不在清源令范围内了。"阴差小吏合上黑皮书,声音里难得有了丝惋惜,"从他主动引动'听魂'开始,他就不是'非录之魂',是'乱谱者'。"
栾阳踏过燃烧的残骸,往祠外走。
火苗舔着他的裤脚,却烧不穿他的皮肤。
他能听见背后蒋天养的呼喊,能听见白无常锁链轻响,能听见阴差小吏翻书的声音,但都不重要了。
山巅的风裹着草木香扑过来时,他摸出了贴身的血符——那是母亲断气前塞给他的,十年了,终于不再发烫,而是开始发暖。
血符在他掌心燃起青莲火,火光里浮现出一行古字,他认不全,但最后两个字他懂:"命门"。
"娘,我听见你了。"他对着风说。
山脚下,通天会总坛的地底,一口尘封百年的青铜鼎突然震颤。
鼎身上的符文亮了起来,像被某种力量唤醒。
栾阳把血符收进怀里,转身向南。
他知道,沿着血符的指引走三日,会在子时遇见什么。
但此刻,他只听见风里有个声音在说:"听魂者,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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