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第一个由苏清瑶幻象所化的怨灵，被我一指点碎之后，整个虚妄之海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死寂。
就好像，这片空间背后的操控者，也对我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段感到了一丝意外。
但是，这种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更加汹涌、更加疯狂的幻象，便如决堤的潮水般向我席卷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场景，而是千百个不同的“苏清瑶”，同时出现在了我的西周！
有正在书房里认真练字的清冷“她”。
有正在厨房里系着围裙为我煲汤的温柔“她”。
有正在卧室里刚刚沐浴而出、身披薄纱的娇媚“她”。
甚至，还有身受重伤，嘴角淌着鲜血，眼神却依旧无比坚定的“她”。
每一个“她”，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每一个“她”，都代表着一段我与清瑶共同拥有过的最深刻的记忆。
然后，她们从西面八方，向我涌来！
有的哭泣，有的哀求，有的质问，有的咒骂。
“陈渊！救我！我好痛……”
“夫君，你不要我了吗？”
“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的吗？！”
“杀了我啊！你不是很会杀吗？！来啊！连我一起杀了！”
无数的声音，如同亿万只冤魂在我的脑海之中疯狂地嘶吼咆哮！那是足以让真仙都为之道心崩溃的终极精神拷问！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万千幻象的包围之中，缓缓地闭上了我的眼睛。
任凭那些或悲伤、或怨毒、或深情的声音穿过我的身体，我的心，如同一口万古不波的古井，不起一丝涟漪。
因为，就在我亲手点碎第一个幻象之后，我丹田之内那枚灰金色的“生死道丹”，便与我达成了一种更加深层次的共鸣。
我突然明悟了。
这所谓的“轮回海”，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这里，是我的道场！是我用来锤炼我这初生的“生死之道”的最佳试炼场！
凤主以为，她用清瑶的幻象可以动摇我的道心。殊不知，她每创造出一个幻象，都是在用这世间最锋利、最坚韧的磨刀石，来打磨我这柄名为“陈渊”的绝世凶兵！
她杀不死我，只会让我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冰冷！更加无坚不摧！
“破。”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轻轻地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嗡——！
一股无形的灰金色道韵以我为中心，骤然向着西周扩散开来！
那道韵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万千个正向我哭嚎扑来的“苏清瑶”，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
紧接着。
“咔嚓……咔嚓……”
她们的身体如同布满了裂纹的瓷器，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灰色裂痕！然后“嘭”的一声，齐齐爆碎开来，化作了漫天的光雨！
一念，破万“我”！
我静静地看着那如同萤火虫般绚烂、却又充满了悲凉的光雨，眼神古井无波。
这些光雨并未消散，而是在空中汇聚成一道道最纯粹的灵魂本源之力，然后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尽数涌入到了我的身体之中，被我丹田之内那枚贪婪的“生死道丹”尽数吞噬吸收！
“呃啊——！”
就在这时，这片虚妄之海的最深处，猛地传来了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女子尖啸！
那是凤主的声音！
我吞噬的，不是单纯的幻象能量，而是她用来构建这些幻象的灵魂本源！每一次我斩碎幻象，都等同于在她的神魂之上狠狠地剜下了一刀！
“不错的养料。”
我感受着丹田之内那壮大了一丝的“生死道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然后，我不再停留，认准那尖啸声传来的方向，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接下来，是一场单方面的狩猎。
我在这无边无际的虚妄之海中穿行着，而凤主则不断地在我前行的道路之上，制造出各种各样更加逼真、更加恶毒的幻境。
有我与清瑶白发苍苍、儿孙满堂的幸福晚年；有我因为一时失手而亲手杀死了清瑶的悔恨地狱；甚至还有清瑶被无数妖魔凌辱，而我却被锁链捆绑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边酷刑。
但是，这一切都再也无法动摇我的心神分毫。
我如同一台最精密的杀戮机器，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万个，我便杀一万个！
我的“生死之道”，在这无尽的杀戮与吞噬之中，飞速地成长、圆满！而凤主那凄厉的惨叫声，也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充满了恐惧。
她终于意识到了，她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够了！住手！陈渊！你给我住手！”
终于，在我又一次将一座由数万幻象组成的“江城”一拳轰碎之后，凤主那带着一丝惊恐与色厉内荏的声音，终于正式地响彻在这片空间之中。
我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悬浮在一片破碎的虚空之中。
“怎么？”我淡淡地开口，“你的本源之力……不够用了吗？”
“你……你这个怪物！疯子！”凤主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的‘轮回幻境’对你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你太小看一个男人为了救回自己的女人，所能拥有的决心了。”我平静地回答，“也太高看你自己这漏洞百出的劣质幻境了。”
“你！”凤主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少废话。”我的声音陡然转冷，“把清瑶的真灵交出来。然后，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我的话，凤主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陈渊啊，陈渊！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赢定了吗？！你以为我真的就这点手段吗？！”
“你杀的那些，不过是我随手制造出来的垃圾罢了！而苏清瑶的真灵，早己被我炼化成了这‘轮回海’的核心！与我不分彼此！”
“你想要救她？可以啊！那就先杀了我！”
“但是，你敢吗？！你杀了我，她也会跟着一起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来啊！动手啊！你这个至情至性的大情圣！”
她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得意。这，才是她最后的底牌！将清瑶的真灵与她自己彻底绑定！
投鼠忌器！
我沉默了。
我的拳头再次握紧，一股滔天的杀意从我的身上疯狂地升腾而起！
“很好。”许久，我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看来，我只能将你的神魂一寸一寸地剥离出来，然后再慢慢地寻找属于清瑶的那一部分了。”
“虽然会麻烦一点，但是，我想，我有的是时间。”
“你……你敢！”凤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恐惧！
“你看我，敢不敢。”
我冷笑一声，身形一动，便要循着她的声音向着那虚妄之海的最深处冲去！
然而！
就在这时！
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声音，却突然从这片空间的另一个方向响了起来。那是一个无比慵懒、无比磁性，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男子声音。
“哎呀呀……真是好一出感人肺腑的苦情大戏啊。”
“只可惜……你们两个，好像都搞错了一件事。”
“这盏破灯的灯芯，什么时候轮到一只杂毛鸟来当家做主了？”
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我和凤主同时都愣住了！
我猛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那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昏黄色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近。
我这才看清，那赫然是一盏灯！一盏与那麻衣女子手中一模一样的青铜古灯！
而在古灯的旁边，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斜斜地倚靠在一片无形的虚空之中。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一身无比骚包的血色长袍，俊美得有些妖异的年轻男人。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邪魅笑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和凤主，就好像在看两个正在卖力表演的小丑。
“是你？！”凤主那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的尖叫声猛地响了起来！“你……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嘘……”血袍男子对着凤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我的小凤凰，这么久不见，难道你就不想跟我这个真正的‘灯芯之主’，好好地叙叙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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