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刚到车间，陆建设就觉出不对劲 —— 往常一上班就该堆满原材料的料架，今儿个居然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几捆生锈的废铁，看着就不是正经能用的料。他心里 “咯噔” 一下，隐约觉得是李大国在搞鬼。
果不其然，没等他去找仓库问，李大国就背着手晃了过来，身后跟着仓库管理员老吴，俩人脸上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陆建设，过来！” 李大国扯着嗓子喊，声音大得盖过了车床的轰鸣，“跟你说个事儿，车间原材料紧张，你那个班组的钢材配额，从这周起减半，就给五十公斤，剩下的先紧着其他班组用。”
陆建设皱起眉：“李主任，这不行啊！我们班组接了月底的紧急订单，五十公斤料根本不够用，到时候交不了货，客户那边要索赔的！”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墙上的生产进度表，那上面用红笔圈着的 “月底交货” 几个字，格外醒目。
“不够用也没办法，” 李大国摊摊手，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厂里就这么点料，总不能为了你一个班组，让其他人都歇着吧？再说了，你不是能耐吗？上次用次料都能加工出好零件，这次说不定也能想出辙来。” 旁边的老吴赶紧附和：“就是就是，陆同志年轻有为，肯定能克服困难！”
周围的工友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偷偷往这边看。赵师傅忍不住走过来：“李主任，这事儿不合理啊！建设他们班组的订单最急，料反而给得最少，这不是故意耽误事吗？”
“赵西海，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李大国脸一沉，“我是车间主任，怎么分配材料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满意，就去找厂长告状去！” 赵师傅气得脸都红了，可看着李大国那蛮不讲理的样子，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陆建设攥了攥拳头，知道跟李大国硬吵没用 —— 这家伙就是故意卡脖子，想让他完不成订单出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行，李主任，材料我先领了。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因为料不够耽误了订单，这个责任我可负不起。”
“负不起也得负！” 李大国撂下一句硬话，带着老吴扬长而去，路过刘三工位时，还特意拍了拍刘三的肩膀，那眼神里的暗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三顿时得意起来，冲陆建设挤眉弄眼的，嘴里还嘟囔着 “自不量力”。
“建设，别搭理他们！” 赵师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儿还有点上次剩下的料，先给你用，不够的话，我再跟其他工友凑凑。” 几个相熟的工友也纷纷说：“我们这儿也有剩的，先给你应急！”
陆建设心里一暖，可还是摇了摇头：“谢谢师傅们，不用了。这点料根本不够，凑也凑不出多少，还得想别的办法。” 他知道，李大国既然敢这么干，肯定算准了他们凑不出料，硬凑反而会落人口实。
回到工位，陆建设没急着干活，而是翻出了生产订单和材料领用记录。他仔细算了算，这批紧急订单要做两百个轴承套，每个至少需要一公斤钢材，加上损耗，至少得两百二十公斤料，李大国给的五十公斤，连零头都不够。更关键的是，订单上写着 “逾期一天罚款五百元”，这在 1980 年可是笔天文数字，厂里肯定不会让订单黄了。
想到这儿，陆建设眼睛一亮 —— 有了！李大国只敢在材料分配上做手脚，却不敢拿厂里的订单开玩笑。他抓起订单，起身就往老厂长办公室跑。
办公室里，老厂长正对着一份技术图纸皱眉，看见陆建设进来，抬头问：“小伙子，有事吗？”
“张厂长，您看这个。” 陆建设把订单递过去，“我们班组就给了五十公斤料，根本完不成这个订单，月底交不了货，客户要罚款的。” 他又把材料领用记录放在桌上，“这是以前的领用记录，做同样的活，最少也得两百公斤料。”
老厂长拿起订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等看到 “逾期罚款” 那一条，“啪” 地一拍桌子：“胡闹！这李大国怎么回事？订单这么急，还卡材料！” 他抓起电话就拨了车间的号，对着听筒吼道：“李大国！你马上给我过来！”
没一会儿，李大国就来了，一进门就堆着笑：“张厂长，您找我？” 可当他看到陆建设和桌上的订单，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老厂长把订单扔给他，“材料怎么回事？为什么只给五十公斤？耽误了订单，你负得起责任吗？”
李大国手里捏着订单，额头首冒汗，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以为他们用不了那么多，想省点料……”
“省料？省料也不能耽误正事！” 老厂长气得胡子都来了，“马上把材料补够！要是耽误了订单，你这个车间主任就别当了！”
李大国不敢再犟，赶紧点头：“是是是，我马上就去安排！” 他恶狠狠地瞪了陆建设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李大国的背影，老厂长叹了口气，对陆建设说：“小伙子，委屈你了。李大国那个人，就是小心眼，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以后再有这种事，首接来找我。”
“谢谢张厂长！” 陆建设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回到车间，老吴正指挥着工人往料架上搬钢材，堆得满满当当的。李大国站在旁边，脸色铁青，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刘三见势不妙，赶紧低下头干活，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师傅走过来，拍了拍陆建设的肩膀，笑着说：“好小子，有你的！这下李大国没辙了吧？”
陆建设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李大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不怕 —— 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抓住李大国的把柄，就能一次次化解危机。
启动车床，车刀稳稳地落在钢材上，铁屑卷着火花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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