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的猪油，又粘又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光福全身肌肉绷紧，手指紧紧扣着怀里那柄匕首粗糙的木柄，手心沁出的冷汗让手感变得有些滑腻。眼睛死死盯着拐角处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不敢有丝毫放松。
是她！粮库那个神秘同行！这身形，这打扮，错不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专门冲他来的？
她盯着自己，那眼神隔着蒙脸布都能感觉到，冰冷，锐利，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警惕？似乎也认出了他。
两人就这么隔着十几步远，一动不动地对峙着，谁都没先开口。只有风吹过胡同卷起尘土的声音，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刘光福脑子飞快转动。打？对方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而且能从那鬼地方逃出来，肯定不是善茬，贸然动手不明智。跑？对方堵着胡同口，自己转身跑就是把后背卖给别人，更危险。
先看看她想干嘛！
他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警惕：“你……你是谁？拦我路干嘛？”他故意没点破粮库的事，假装只是遇到个奇怪的拦路人。
那身影没立刻回答，依旧用那双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尤其在他那件宽大的旧外套和沾着灰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半晌，一个略显沙哑、但明显能听出是女人的声音从蒙脸布后面传出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冷劲儿：“别装了。粮库。那天晚上。你跑得挺快。”
果然认出来了！而且首接挑明了！
刘光福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反而豁出去了。他索性也卸下伪装，声音沉了下来：“彼此彼此。你不也溜了？那鬼东西没缠上你？”
提到“鬼东西”，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心有余悸，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哼，托你的福，动静闹得那么大，我想不溜都难。”
这话听着有点怨气？刘光福皱眉：“什么意思？那玩意儿是冲我来的？”
“那盒子呢？”女人不答反问，声音急促了几分，带着一种迫切的探究，“你拿到那个紫檀盒子了，对不对？那鬼东西就是守着那盒子的！”
她果然知道盒子！而且目标明确！刘光福心里警铃大作。这女人不是普通的贼，她是有备而去！她认识那盒子！
“什么盒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光福立刻否认，打定主意绝不能承认。这玩意儿太邪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少跟我来这套！”女人语气变得凌厉起来，上前一步，虽然个子不高，但那股子逼人的气势却让刘光福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那盒子不是你能碰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威胁我？刘光福心里那股邪火也蹭地上来了。老子差点把命搭上才弄到手的宝贝，你说交就交？
他冷笑一声：“呵，好大的口气！你说交就交？你算老几？有本事自己怎么不去拿？跟在我屁股后面捡现成的？”
女人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眼神更冷：“那盒子沾着因果，带着诅咒！你拿了它，就会被缠上！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刘光福嗤笑，“真为我好你就该离我远点！谁知道你是不是也想抢宝贝，编瞎话唬人呢？”
“你！”女人似乎气急，又往前逼近一步，手也抬了起来，似乎想有所动作。
刘光福立刻后退半步，匕首从怀里抽出一半，寒光一闪：“别动！再过来我不客气了！管你是人是鬼！”
看到匕首，女人动作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愤怒和不屑：“就凭你？那天晚上要不是你乱碰东西，惊动了守陵兽，我们根本不会那么狼狈！”
守陵兽？她管那鬼东西叫守陵兽？她果然知道内情！
刘光福心中惊疑不定，但脸上丝毫不露：“少废话！你到底想干嘛？想要盒子，没门！想动手，老子奉陪！”他掂了掂手里的匕首，强化后的力量让他有底气说这个话。
女人死死盯着他，胸口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强压怒火。沉默了几秒钟，她忽然语气一转，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威胁，反而带上了一点复杂的意味：“那盒子……你打开了吗？”
“关你屁事！”刘光福没好气地回怼。
“看来是没打开。”女人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望，“听着，我没想跟你抢盒子。那东西……对我没用，对你更是祸害。但我需要知道里面的东西……或者说，确认一些事情。”
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带着疏离和警惕：“我们没必要在这打生打死。那晚的事，说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刘光福眯着眼看着她，脑子飞快分析着她的话。听起来，她好像真的不是为盒子本身而来，而是为了盒子里的“东西”或者某个“信息”？而且她似乎很忌惮把事闹大。
“你想怎么样？”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戒备丝毫未减。
“合作。”女人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我知道你有点……特别的本事。”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刚才抽匕首的动作，那速度显然超出常人。“我也有些你需要的信息。关于那些仓库，关于那些‘东西’，甚至关于……你身上可能发生的变化。”
刘光福心中巨震！她果然看到了！或者猜到了！她指的是空间能力？还是身体强化？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合作？跟你？”刘光福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凭什么信你？”
女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道：“你可以叫我‘影子’。我对你没恶意，至少目前没有。我们的目标可能并不冲突。”
影子？这算哪门子名字？糊弄鬼呢？
刘光福心里吐槽，但面上不显：“空口白牙，谁都会说。想合作，得拿出点诚意来。你先告诉我，那庆丰粮库到底怎么回事？那守陵兽又是什么玩意儿？还有，你为什么盯上我？”
影子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简短地回答：“粮库底下以前是个古墓的殉葬坑，怨气深重，有些东西发生了异变。守陵兽是墓穴怨气所化，守护着某些特定的陪葬品，比如那个盒子。至于你……”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那晚身上的‘气’很特别，吸引了它，也……惊醒了我。我跟着那气的痕迹，才找到这里。”
‘气’？她指的是木牌的能量？还是空间波动？刘光福听得半懂不懂，但至少确认了一点，这女人不是官方的人，似乎也是个探寻这些神秘事物的“业内人士”，而且有某种追踪的手段。
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时间消化。
“合作可以，”刘光福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但我得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你说你有我需要的信息？比如？”
影子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顺畅了些：“比如，城东棉纺厂第三仓库，除了明面上的金银，最里面那个上了三道锁的铁柜里，放着三株三百年的老山参，快成精了，那才是真正的宝贝，对‘养气’有大好处。再比如，南城根库房东南角那堆废兵器里，埋着一把煞气蚀骨的断剑，虽然废了，但核心一点灵性未灭，如果能化解煞气……”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地方藏着的、听起来就非同凡响的“养料”，有些地方刘光福甚至都没听说过！
刘光福听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这女人知道的果然多！这些信息太有价值了！
但他脸上还是强作镇定：“听起来是不错。但你想要什么？别说你就是活雷锋，专门给我送情报。”
影子看着他，缓缓说道：“我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一样……很可能藏在某处大型仓库深处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证明了你的能力和诚意，我自然会和盘托出。找到之后，东西归我，其他收获，各凭本事。”
寻找东西？大型仓库？刘光福心里琢磨着，这听起来像是个长期买卖，风险不小，但收益可能极大。
“我怎么信你到时候不会过河拆桥？”刘光福盯着她的眼睛。
“你可以选择不信。”影子语气平淡，“但错过这个机会，你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下次还能不能从守陵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嘴下逃掉，就难说了。而且，被‘上面’某些特殊部门盯上的风险，你也承担不起。”
软硬兼施啊这是。刘光福心里冷笑，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自己单干，风险高，效率低。有个信息来源，确实能省不少事。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影子似乎也不意外，“想清楚了，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等我。记住，别耍花样，也别想跟踪我。”
说完，她不等刘光福回应，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一滑，迅速退入拐角的阴影中，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速度快得惊人！
刘光福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离开的！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这女人……身手太好了！刚才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讨到好！
合作？还是陷阱？
他摸着怀里那块温润的木牌，感受着空间里那几件宝贝的气息，眉头紧紧皱起。
前方的路，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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