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宇中午煮野菜粥时，刚往锅里撒了半勺麦粉，就想起了件要命的事 —— 盐罐空了。
他把陶罐倒过来晃了晃，连一点盐粒都没掉出来，锅底只沾着点灰白的盐渍。宋知夏端着破碗过来盛粥，看见他这动作，轻轻叹了口气：“别找了，昨天煮最后一顿粥时就没了。”
“没盐可不行。” 季承宇皱起眉。
他在现代做应急管理时，比谁都清楚盐的重要性 —— 人缺了盐会浑身乏力、水肿，严重的还会抽筋昏迷，而且没有盐，粮食也存不住，野菜、肉干放不了两天就会发馊。现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三斤陈麦和一些野菜，要是因为没盐坏了，或是两人因为缺盐病倒，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我知道重要。” 宋知夏把粥碗放在桌上，声音低了些，“灾前城里盐铺就卖得贵，一斤盐能换两斤麦，现在更不用说了 —— 上个月我听王婆说，有流民拿半袋米，才从盐商手里换了一小勺盐，还是掺了沙土的。”
季承宇心里一沉。半袋米换一勺盐，这简首是抢。以他们现在的家底，根本换不起。
他坐在门槛上，盯着院角绿油油的野粟苗，脑子里飞速回想现代的应急知识 —— 灾荒年里，没有盐的时候，古人会怎么解决？晒海水？荒城在内陆，离海远得很。找盐井？他连荒城有没有盐井都不知道。
等等，应急手册里好像提过，有些地方的土层里会有盐霜，尤其是靠近城墙、常年渗水的地方，水分蒸发后，盐分就会留在土表，刮下来煮一煮就能得到粗盐。
季承宇猛地站起身，眼睛亮了 —— 他前几天去城根下找渗水时，好像见过城墙根的土上有一层白白的东西，当时以为是尘土，没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盐霜！
“嫂嫂，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他抓起墙角的破布兜，没等宋知夏反应过来，就快步出了院门。
荒城的城墙根下，风比别处大些，卷起的黄土里夹杂着细碎的沙粒。季承宇首奔之前接水的那个墙缝 —— 就在城墙西北角，因为常年渗水，墙根下的土是湿的，靠近地面的地方，果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霜状物，像撒了层细雪。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刮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异味，又小心翼翼地沾了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一股淡淡的咸味在舌尖散开，虽然带着点土腥味，但确实是盐！
季承宇心里一阵狂喜，赶紧从怀里掏出破布兜，蹲在墙根下，用手一点点刮着土表的盐霜。这活计得轻，不能把下面的黄土刮进来太多，不然后续煮盐时杂质会更多。他刮得很仔细，手指被粗糙的墙面蹭得发红，也没在意，只想着多刮点，早点解决缺盐的问题。
半个时辰后，破布兜里攒了小半兜带盐霜的土，看着不多，却沉甸甸的。季承宇拍了拍手上的土，揣着布兜往家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回到家时，宋知夏正在给野粟苗浇水，看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承宇，你去哪了？手里揣的啥？”
“好东西。” 季承宇把布兜放在桌上，打开给她看，“你看这土，上面有盐霜，我们能煮出盐来！”
“煮盐？” 宋知夏愣住了，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布兜里的土，“这土能煮出盐？我活了十八年，从来没听说过。”
“能！” 季承宇笃定地说，“你等着，我这就煮给你看。”
他从灶台边拿起那个缺了个角的破锅，把布兜里的盐土全倒进去，又往锅里加了两碗之前过滤好的清水，然后端到火塘上，用柴火点燃。
火塘里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水很快就热了。季承宇用一根木勺，时不时搅拌一下锅里的土水，让盐分充分溶解到水里。宋知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既好奇又有点担心 —— 她怕季承宇白忙活一场。
大约煮了两刻钟，锅里的土沉到了锅底，上层的水变得有些浑浊，带着淡淡的乳白色。季承宇熄灭了火，等锅里的水稍微凉一点，找了块干净的粗布（宋知夏缝补衣服剩下的），铺在另一个破碗上，然后小心地把锅里上层的浑水倒进碗里，让粗布过滤掉水里的细土。
滤下来的水清澈了些，带着点淡淡的咸味。季承宇把过滤后的水重新倒进干净的破碗里，再把碗放在火塘边 —— 火塘里还有余温，能慢慢蒸发碗里的水。
接下来就是等。宋知夏帮着收拾灶台，季承宇则坐在火塘边，时不时看看碗里的水。太阳慢慢西斜，碗里的水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白色结晶，贴在碗底，虽然带着点淡黄色的杂质，但一眼就能看出是盐。
“这…… 这真的是盐？” 宋知夏凑过来，惊讶地看着碗里的粗盐，伸手想碰，又缩了回去。
季承宇笑着用木勺刮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 比刚才的盐霜咸，土腥味也淡了些，虽然比不上精细的海盐，但在这灾年里，己经是救命的东西了。
“是盐，能吃！” 他把木勺递给宋知夏，“你尝尝。”
宋知夏沾了一点，放在嘴里，眼睛慢慢睁大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真的是咸的！承宇，你咋连这都会？”
季承宇挠了挠头，找了个借口：“以前在书上看过，没想到真能用。” 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懂现代的提炼方法。
他找了个干净的小陶罐，把碗里的粗盐小心翼翼地刮进去，一共也就一小勺多点，却像宝贝一样。宋知夏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有了盐，以后煮粥、晒野菜干，就不怕坏了。”
“不止这些。” 季承宇看着陶罐里的盐，心里有了新的主意，“城根下还有不少盐霜土，我明天再去多挖点，煮出更多的盐。到时候不光我们自己用，还能跟流民换粮 —— 他们肯定也缺盐，说不定能换些麦种或者野菜。”
宋知夏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
季承宇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暖暖的。从一开始的粮绝嫂危，到现在有了粮、有了药，还找到了煮盐的办法，日子好像一点点朝着好的方向走了。他摸了摸陶罐里的粗盐，又看了看院角的野粟苗，心里踏实了不少 —— 只要肯想办法，总能在绝境里找出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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