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砚的车停在沈氏集团楼下时，雨刚下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极了苏晚意此刻的眼神——她站在二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那辆黑色宾利溅起的水花，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
“他带了个轮椅来。”沈知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石膏摩擦的轻响。他今天穿了件深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打着钢板的左胳膊——上周为了挡陆时砚派来的打手，骨头裂了道缝。
苏晚意回头，正看见沈知衍扶着桌沿站起来，右腿的义肢在地板上留下轻微的金属刮痕。“轮椅上坐的是谁？”她问，目光重新落回楼下。宾利的后门打开，两个保镖小心翼翼地抬下一把轮椅，椅上的人盖着黑色羊绒毯，只露出双缠着绷带的手，搭在扶手上。
“陆时风。”沈知衍走到她身边，呼吸带着点不稳，“我派去盯着安全屋的人说，他昨晚‘突发恶疾’，双腿神经坏死，站不起来了。”
苏晚意的指尖猛地收紧，玻璃上印出她发白的指节。陆时风是陆时砚的亲弟弟，也是当年车祸的关键证人——他手里握着陆时砚买通司机、伪造刹车失灵的证据。三天前他们还通过电话，陆时风在那头笑着说“等我好了，带你们去看陆时砚藏金条的密室”，怎么会突然瘫了？
“轮椅的扶手上有反光。”沈知衍突然指向屏幕，那是楼下监控的放大画面。苏晚意凑近细看，果然在轮椅右侧扶手上看到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沈氏集团的旋转门，像只藏在暗处的眼睛。
“他想演哪出？”苏晚意冷笑，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副橡胶手套，“带陆时风上来‘求和’，顺便看看我们沈氏的底牌？”
沈知衍弯腰拿起墙角的拐杖，金属头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声：“不止。他让陆时风坐轮椅来，是想提醒我们——背叛他的人，下场就是这样。”他顿了顿，拐杖尖指向屏幕里陆时风搭在扶手上的手，“你看他的指甲缝，有红痕。”
苏晚意调大焦距，果然看见陆时风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嵌着点暗红色，像没擦干净的血。而他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那是被人生生掰断过的姿势。
“陆时砚这是在剜肉给我们看。”苏晚意扯下手套，扔进垃圾桶，“让保镖把人首接带到会客室，茶水用上次林薇薇留下的那套青瓷茶具。”她顿了顿，补充道，“记得用最烫的水，烫掉杯沿的灰。”
会客室的香薰是沈知衍特意选的雪松味，据说能让人放松警惕。但今天这味道混着雨气，反倒添了几分冷意。陆时风被推进来时，羊绒毯滑落了一角，露出盖着护膝的腿，裤管空荡荡的，显然没穿义肢。
“苏小姐，沈先生。”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抬眼时，苏晚意才发现他的左眼缠着纱布，只留右眼，瞳仁里蒙着层死气，“我哥让我来……送份东西。”
作者“隔壁的老老王”推荐阅读《囚笼之外，爱如刀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保镖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苏晚意没动，只看着陆时风：“你腿怎么回事？”
陆时风的右眼眨了眨，像是想笑，嘴角却扯不动：“前天晚上，我哥来看我，带了瓶好酒。喝到一半，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错了’，我说‘知道’，他就……”他顿了顿，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条件反射般捂住膝盖，“他就用烟灰缸砸我的腿，说‘站不起来，就永远别站了’。”
雨声敲在会客室的玻璃上，噼啪作响。沈知衍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东西我们收下了，人可以带回去了。”
保镖刚要动手，陆时风却突然抓住苏晚意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个瘫在轮椅上的人。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肤，右眼死死盯着她，飞快地说：“地下室，第三块砖，有录音笔。”
苏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陆先生请自重。”
陆时风被拖走时，轮椅在地板上留下道蜿蜒的水痕，像条没头的蛇。苏晚意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份股权转让协议——陆时砚愿意把陆氏旗下三家子公司转给沈氏，条件是“沈氏放弃追究陆时风的伪证责任”。
“他倒会算账。”沈知衍拿起协议，指尖在“陆时风”三个字上敲了敲，“这三家公司早就空壳了，负债比资产还多。”
苏晚意没说话，目光落在协议背面——那里有个用指甲刻的极小的“火”字。她突然想起陆时风刚才抽搐的右手，想起他指甲缝里的红痕，想起他说“地下室”时，喉结动了三下。
“知衍，”她把协议折起来，塞进西装内袋，“下午帮我订张去城西的票。”城西有座废弃的罐头厂，正是陆时风被藏的安全屋所在地。
沈知衍的义肢在地板上转了个圈，声音沉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胳膊上的钢板还没拆。”
“拆了才好藏东西。”沈知衍晃了晃左胳膊，石膏下露出截金属反光，“我让人在义肢里加了根弹簧刀，比你的消防斧好用。”
雨还在下，陆时砚的宾利己经驶远，车尾灯在雨幕里缩成两个红点。苏晚意看着那份协议，突然想起陆时风缠满绷带的手——那双手昨天还能握紧电话，今天却连茶杯都端不住。
陆时砚以为折断了证人的腿，就能藏起所有罪证。他却不知道，有些刀刃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比如轮椅的钢管里，比如义肢的关节处，比如一个濒死之人用指甲刻在纸上的火字里——那是点燃一切的引信。
沈知衍的拐杖突然在地板上敲了两下，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准备行动”。苏晚意点点头，将协议又往里塞了塞，金属的边角硌着肋骨，像块滚烫的烙铁。
她知道，这场用轮椅和义肢做筹码的赌局，己经到了摊牌的时候。而那个藏在地下室第三块砖下的录音笔，就是陆时砚亲手递给他们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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