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噼啪”声越来越响，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咬木头，混着焦糊的味道往人鼻子里钻。白灵被绑在铜柱上，腰腹处的祭服己经被火星燎出好几个黑窟窿，热气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皮肤发疼，她却没敢动——稍微一挣，手腕上的锁链就勒得更紧，磨破的皮肤沾了汗，又疼又痒，像有细针在扎。
她微微垂着眼，能看见铜柱底座下的柴薪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窜起半人高，顺着铜柱的纹路往上爬，有的火苗甚至卷着黑烟，往她的头发上凑。风一吹，火星子漫天飞，有的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赶紧缩回手指，却只听见锁链“哗啦”一声轻响，在满是喧嚣的广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白灵！你撑住！我来了！”
观礼台那边突然传来姬满的嘶吼，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锣，还带着点哭腔。白灵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姬满的眼睛——那小子被两个侍卫按在栏杆上，手腕上的绑绳早就被他挣得松了些，此刻正拼命往起挣，肩膀撞在栏杆的铜角上，“咚”的一声响，震得观礼台的木板都在颤。
他的头发乱得像鸡窝，额前的碎发被汗粘在脸上，露出的额角还沾着点血——是刚才被李三打的。可他根本没管这些，眼睛死死盯着铜柱，像是要把那团火盯灭。见白灵看过来，他突然对着按他的侍卫抬腿就是一脚，正好踹在侍卫的膝盖上：“放开我！没看见她快被烧死了吗？”
按他的侍卫是个瘦高个，叫王小二，平时就怕硬的。被姬满这么一踹，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按在姬满肩膀上的手也松了。另一个侍卫赶紧补上来，是李三的跟班张强，手里还攥着根木棍，对着姬满的后背就砸：“小兔崽子还敢反抗？再动我打断你的腿！”
“你他妈敢！”姬满猛地回头，眼神凶得像要吃人，“我要是今天活下来，第一个砍的就是你！”
张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手里的木棍停在半空，没敢往下砸。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姬满突然往后一挣，手腕狠狠蹭过绑绳——之前他就趁侍卫不注意，把绑绳蹭松了些，此刻一使劲，“咔嚓”一声，绑绳竟然被他挣断了！
“好！”广场外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是个卖菜的老汉子，手里还攥着个空菜篮子，“公子加油！快救姑娘！”
其他百姓也跟着喊：“快啊！别让侍卫拦住了！”“姑娘快被烧着了！”
张强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抓姬满的胳膊：“你别跑！给我站住！”
可姬满哪里还会停？他一把推开张强，转身就往观礼台下面跳。台阶有三尺高，他跳下去时没站稳，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掉下来，可他根本没顾——爬起来就往广场中央跑，眼睛死死盯着铜柱方向，连膝盖上渗出来的血都没看一眼。
“拦住他！快拦住他！”李三在人群里看得清楚，气得大吼，手里的青铜剑指着姬满的方向，“谁让他跑的？一群没用的东西！”
几个侍卫赶紧从百姓堆里挤出来，往姬满的方向冲。可百姓们哪里肯让？有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故意往侍卫脚下绊了一下，侍卫“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还有个老奶奶举着手里的布巾，对着侍卫的脸就扔：“别拦公子！你们这群帮凶！”
广场上本来就乱，这会儿更乱了——百姓们围着侍卫推搡，有的喊“别拦公子”，有的捡地上的石头往侍卫身上扔；侍卫们又要拦百姓，又要追姬满，手忙脚乱的，根本顾不过来。
姬满趁机往铜柱方向冲，跑过广场中央时，脚底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把青铜剑——应该是刚才哪个侍卫被百姓撞掉的，剑刃上还沾着点血，在火光里闪着冷光。他赶紧弯腰捡起来，剑身沉甸甸的，握在手里还有点滑，是汗和血混在了一起。
“白灵！我来了！”姬满举着剑，对着铜柱的方向大喊，声音里满是急切，“再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帮你解开锁链！”
白灵看着他冲过来，心里又暖又急。她想喊姬满别过来——广场上还有好几个侍卫往这边赶，他手里虽然有剑，可根本打不过那么多人。可她的嗓子早就哑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对着姬满拼命摇头，嘴唇动了动，想让他快跑，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心口的玄鸟玉玦，冰凉的玉面贴在掌心，稍微让她冷静了点。可看着姬满越来越近，肩膀上的血顺着胳膊流到剑柄上，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脸上的灰，流成两道黑印。
“公子！别过去！前面还有侍卫！”阿武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对着姬满喊。他刚才被张强推到一边，这会儿刚爬起来，就看见姬满往铜柱冲，赶紧跑过来想拦他——他知道，前面还有好几个侍卫，都是李三的人，下手狠得很。
可姬满根本没停，只是对着阿武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别管我！快让开！”
阿武还想再拦，却被后面冲过来的张强一把推开：“你个叛徒！还敢帮他？看我不砍了你！”
张强手里也举着剑，对着阿武的后背就刺。阿武赶紧往旁边躲，剑刃擦着他的胳膊过去，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渗了出来。他没敢停，转身就往张强身上扑：“你别拦公子！要杀就杀我！”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正好挡住了后面追来的侍卫。姬满趁机又往前跑了几步，离铜柱只有两丈远了——他能清楚地看见白灵手腕上的锁链，粗得像小孩的胳膊，也能看见白灵胸口的祭服己经被火星燎黑，心里更急了，举着剑就往锁链的方向冲。
“拦住他！快！别让他靠近铜柱！”李三终于从百姓堆里挤出来，手里的剑指着姬满，对着旁边的几个侍卫喊，“谁要是让他砍断锁链，大王怪罪下来，咱们都得死！”
那几个侍卫也慌了，赶紧举着剑围上来，形成一个圈，把姬满拦在外面。为首的侍卫叫赵虎，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的剑比姬满的长一截，对着姬满冷笑：“周国质子，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能救得了她？别做梦了！”
姬满没跟他废话，举着剑就往赵虎的胸口刺。他没学过什么剑法，全是凭着一股狠劲，招式乱得很，可胜在速度快。赵虎没料到他会这么猛，赶紧往旁边躲，剑刃擦着他的胳膊过去，划开一道口子。
“妈的！还敢真动手！”赵虎疼得大吼，举着剑就往姬满的肩膀砍。
姬满赶紧往后退，可还是慢了点，剑刃擦着他的肩膀过去，本来就没好的伤口又被划开，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他却没喊疼，只是咬着牙，举着剑又冲了上去：“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把她救下来！”
两个人打在一起，剑刃碰撞的“当啷”声在广场里格外清楚。其他侍卫也没闲着，有的想从侧面偷袭姬满，有的举着剑对着姬满的后背刺。姬满只能一边跟赵虎打，一边提防着其他侍卫，很快就落了下风——他的胳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腿上也挨了一下，走路都开始打晃。
“公子！我来帮你！”阿武突然从旁边冲过来，手里拿着根木棍，对着一个侍卫的后脑勺就砸。那侍卫没防备，被砸得晕头转向，姬满趁机对着他的腿就是一剑，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得大喊。
有了阿武帮忙，姬满稍微松了点劲。可侍卫还是太多，有五个之多，两个人根本打不过。阿武的后背很快又挨了一剑，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没敢停，举着木棍继续打：“公子！你快去解锁链！我拦着他们！”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姬满对着他喊，手里的剑却没停，对着赵虎的腿又刺了一下。
赵虎被刺中了腿，疼得单膝跪地，可还是举着剑对着姬满的胸口刺：“我看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
姬满赶紧往旁边躲，剑刃擦着他的胸口过去，划开一道口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攥着剑的手更紧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砍断锁链，一定要救白灵。
白灵看着他们打斗，心里像被刀扎一样疼。她能清楚地看见姬满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顺着衣服往下滴，可他还是没停，依旧在拼命。她想喊他别打了，想让他快跑，可嗓子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火焰越来越大，己经烧到了她的胸口，祭服被烧得噼啪作响，焦黑的布片往下掉。她能感觉到皮肤越来越烫，意识也开始有点模糊，可她还是死死盯着姬满，不敢闭眼——她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姬满！别打了！快逃！”广场外围突然有人喊，是刚才那个卖菜的老汉子，“侍卫越来越多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姬满根本没听，他对着赵虎又是一剑，正好刺中赵虎的胳膊。赵虎疼得扔掉了剑，捂着胳膊往后退。姬满趁机推开旁边的侍卫，举着剑就往铜柱冲——离锁链只有一步远了！他举起剑，对着锁链就砍了下去！
“当”的一声巨响，剑刃砍在锁链上，溅起一串火星子。可锁链太粗，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姬满的手却被震得发麻，差点把剑扔出去。
“妈的！这锁链怎么这么硬！”姬满咬着牙，又举起剑砍了下去，“白灵！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白灵对着他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她能看见姬满的手在抖，胳膊上的血顺着剑柄流到锁链上，可他还是没停，一次又一次地举着剑砍下去。
“拦住他！快！别让他砍断锁链！”李三终于冲了过来，手里的剑对着姬满的后背就刺。
阿武赶紧冲过来挡在姬满后面，举着木棍对着李三的剑就挡。可木棍哪里挡得住青铜剑？“咔嚓”一声，木棍被砍成两段，李三的剑继续往前刺，正好刺中阿武的胸口。
“阿武！”姬满猛地回头，看见阿武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李三趁机对着姬满的后背就是一脚，姬满没防备，往前扑了个趔趄，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几个侍卫赶紧冲过来，按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
“小兔崽子！还敢砍锁链？”李三蹲在姬满旁边，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看着铜柱，“你看看！她马上就要被烧死了！你救不了她！你就是个废物！”
姬满拼命挣扎，可被几个侍卫按着，根本动不了。他看着铜柱上的白灵，看着她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大，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白灵！对不起！我没救成你！我对不起你！”
白灵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姬满，看着他满脸的泪水，心里也疼得厉害。她想对着他笑一笑，告诉他没关系，可她的脸己经被烟熏得麻木了，只能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她想告诉他，她不怪他，她很开心，有人愿意为她拼命。
火焰己经烧到了她的脖子，热气呛得她喘不过气。她慢慢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姬满，好好活着，替我看商亡周兴……替我记住，我是子白灵，是人，不是祭品……”
“公子！你快逃！别管我！”阿武躺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姬满喊，“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头歪向一边，没了气息。
姬满看着阿武的尸体，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突然对着按住他的侍卫猛的一挣，力气大得吓人，竟然把两个侍卫掀倒在地。他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剑，对着李三就刺：“我娘的李三！我杀了你！”
李三没料到他还能挣开，赶紧往旁边躲，剑刃擦着他的肚子过去，划开一道口子。他疼得大吼，对着其他侍卫喊：“快！把他杀了！快！”
侍卫们赶紧举着剑围上来，对着姬满刺。姬满举着剑拼命反抗，可他身上的伤口太多，力气也快用完了，很快就被侍卫们逼到了铜柱旁边。
“白灵……”姬满看着铜柱上的白灵，声音里满是绝望，“我对不起你……我没救成你……”
白灵慢慢睁开眼，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没关系”。她的意识己经越来越模糊，可她还是死死盯着姬满，想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广场西周突然传来一阵阴森的声音，是幽冥虚影又开始喊了：“商王不仁，以人为祭！玄鸟神怒，商必亡！”
侍卫们听到声音，都下意识地停了手，往幽冥的方向看。姬满趁机对着旁边的侍卫刺了一剑，侍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举着剑，对着李三又刺了过去：“今天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李三吓得赶紧往后退，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柴薪堆，脚一滑，摔在了柴薪上。姬满趁机冲过去，举着剑对着李三的胸口就刺：“我杀了你！”
“不要！”李三吓得大喊，赶紧举着剑挡。可他的力气早就没了，“咔嚓”一声，他的剑被姬满的剑砍断，姬满的剑继续往前刺，正好刺中他的胸口。
李三睁大眼睛，看着姬满，嘴里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然后头歪向一边，没了气息。
其他侍卫看着李三死了，又看着幽冥虚影，都慌了，纷纷往后退，没人再敢上前。
姬满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三，又看着铜柱上的白灵，心里满是绝望。他走到铜柱旁边，举起剑，对着锁链又砍了下去——可他的力气己经用完了，剑刃砍在锁链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为什么……为什么砍不断……”姬满蹲在地上，看着手里的剑，眼泪掉个不停，“白灵……我对不起你……我没救成你……”
白灵看着他，慢慢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可她的手刚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她的头歪向一边，没了气息。
“白灵！白灵你醒醒！”姬满赶紧站起来，对着白灵大喊，可白灵再也没回应他。
广场上的百姓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着铜柱上的白灵，有的忍不住哭了起来。侍卫们看着没了气息的白灵，又看着幽冥虚影，都慌了，纷纷往广场外面跑。
姬满跪在铜柱旁边，看着白灵的尸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伸出手，想摸一摸白灵的脸，却又不敢——他怕碰碎了她，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白灵……”姬满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我答应你的……我会让所有人都记着你……记着你是子白灵……是人……不是祭品……”
火焰还在燃烧，映红了姬满的脸。他跪在地上，对着白灵的尸体，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剑，像是在发誓——他一定会完成白灵的心愿，一定会让天下人都记着她，一定会推翻商国，让周兴盛起来。
广场上的风还在吹，带着火焰的热气，带着百姓的哭声，带着幽冥的“商必亡”，飘遍了整个商都，飘向了远方。而姬满跪在铜柱旁边，手里握着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为白灵报仇，为所有被商王压迫的百姓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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