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己经裹住了铜柱的半腰，橘红色的火舌卷着黑烟往上窜，像条贪心的蛇，要把整根铜柱都吞进肚子里。白灵被绑在柱子上，后背紧紧贴着滚烫的铜皮，灼痛感顺着脊椎往头顶窜，疼得她浑身发颤，可她连动都不敢动——手腕上的锁链早就嵌进了肉里，稍微一挣，就是撕裂般的疼，血珠渗出来，顺着锁链往下滴，落在柴薪上，“滋”的一声就没了踪影。
浓烟往鼻子里钻，呛得她不停咳嗽，眼泪混着脸上的灰，流成两道黑印。她微微偏过头，能看见姬满还在和侍卫打斗——那小子的剑己经被砍得卷了刃，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顺着胳膊流到剑柄上，把青铜剑染得通红。他像头被逼到绝路的小兽，明明己经没了力气，却还是举着剑往前冲，每挥一下剑，都要晃一下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栽倒。
“姬满！别打了！你快逃！”白灵想喊，可嗓子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沙哑声，根本传不到姬满耳朵里。她只能拼命眨眼，想让姬满看见她的眼神，想让他别再傻下去——广场上还有十几个侍卫，手里的剑都亮着，他根本打不过，再耗下去，只会把命也搭进来。
可姬满像没看见一样，还是对着侍卫们猛冲。刚才他好不容易砍倒了两个侍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赵虎从侧面偷袭，剑刃擦着他的腰腹过去，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渗了出来，把他的粗布衣裳染湿了一大片。
“小兔崽子！还敢硬撑？”赵虎冷笑一声，举着剑又要砍，“今天老子就送你和这祭品一起上路，让你们在地下做个伴！”
姬满咬着牙，用剑挡住赵虎的攻击，“当”的一声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剑差点脱手。他看着赵虎那张横肉堆起的脸，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质子院，赵虎还抢过他的麦饼，说“周国来的穷酸，也配吃粮食？”那时候他没敢反抗，可现在，为了白灵，他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认怂。
“我娘的赵虎！”姬满突然发力，把赵虎的剑往旁边推，然后对着他的膝盖就刺，“今天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赵虎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击，赶紧往后退，可还是慢了点，剑刃擦着他的裤腿过去，划开一道口子。他疼得大吼，对着其他侍卫喊：“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把他砍成肉酱！”
侍卫们赶紧围上来，对着姬满举剑就刺。姬满只能左挡右闪，很快就被逼到了铜柱旁边，后背差点碰到火焰，烫得他赶紧往前躲，却又被侍卫的剑逼了回去。
白灵看着他被逼得走投无路，心里像被刀扎一样疼。她想帮姬满，可她被绑着，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的剑对着姬满的胸口刺过去——她甚至能看见剑刃上的寒光，在火光里闪得刺眼。
“不要！”白灵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声。虽然声音还是哑，却比刚才清楚了些，正好传到姬满耳朵里。
姬满猛地回过神，赶紧往旁边躲，剑刃擦着他的胳膊过去，划开一道浅口子。他转头看向白灵，见她满脸是泪，嘴唇还在动，像是在说“别管我”，心里更急了，对着侍卫们猛挥剑：“我跟你们拼了！”
可他的力气早就用完了，没挥几下，就被一个侍卫从后面踹了一脚，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剑也掉在了地上。侍卫们趁机围上来，把他按在地上，有人还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别动！再动就砍了你！”
姬满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石板，能感觉到血从伤口里渗出来，粘在石板上。他抬起头，看着铜柱上的白灵，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答应过要救她的，可现在，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救她？
“白灵……对不起……”姬满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我没做到……我救不了你……”
白灵看着他被按在地上，脖子上还架着剑，心里的疼比身上的灼痛更厉害。她知道，姬满己经尽力了，她不怪他，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当成祭品烧死，不甘心连“我是人”这三个字，都没让更多人听见。
火焰己经烧到了她的胸口，白色的祭服被烧得噼啪作响，焦黑的布片往下掉，露出里面被烫伤的皮肤。她能感觉到意识在慢慢模糊，可她的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心口的玄鸟玉玦——冰凉的玉面贴着掌心，让她想起娘临死前说的话：“灵灵，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自己是人，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娘的话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她混沌的意识。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喉咙的剧痛，又攒了攒力气——她要喊，要对着广场上所有人喊，要让他们都记住，她不是“圣女”，是子白灵，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我是子白灵！”
白灵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满是火焰噼啪声的广场里炸开。
按在姬满身上的侍卫愣了一下，举着剑的手停在了半空；赵虎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铜柱；连广场外围的百姓，也都停止了推搡，纷纷朝着铜柱的方向看过来。
白灵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把声音提得更高，尽管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我是子白灵！是……是‘人’！不是你们说的‘圣女’！不是祭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姬满趴在地上，听见她的话，突然拼命挣扎起来：“对！她是人！是子白灵！不是祭品！你们快放了她！”
按他的侍卫赶紧把他按得更紧，可姬满还是在喊，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哑：“你们都听见了吗？她是人！不是任人烧的祭品！你们别再被帝乙骗了！”
广场上的百姓都沉默了。刚才还在偷偷嘀咕的人，这会儿都闭了嘴，有的低下头，有的看着铜柱上的白灵，眼里满是复杂——他们早就觉得用活人祭天不对，可没人敢说，现在，这个姑娘自己喊了出来，喊出了他们心里不敢说的话。
“权力……权力换不来尊严！”白灵又喊了一声，胸口的火焰烧得更旺了，她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没停，“你们看——我活得像‘人’，死……死也要像‘人’！”
她的话刚说完，广场西侧突然传来一声哭——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里还攥着个破了口的陶碗，她突然跪在地上，对着铜柱的方向磕了个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姑娘说得对……我们是人啊……不是任人摆布的牛羊……”
这一跪，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里，广场上的百姓突然就炸了。
“是啊！我们是人！不是祭品！”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突然喊了一声，也跟着跪了下来，“姑娘，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没敢站出来帮你！”
“姑娘，你是好样的！”
“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怕那个昏君！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凡尘，九世轮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了下来，有的对着铜柱磕头，有的抹着眼泪，有的甚至对着祭天坛的方向喊：“昏君！你听见了吗？姑娘是人！不是祭品！你快放了她！”
哭喊声、喊冤声混在一起，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声，盖过了侍卫的呵斥声，在广场上回荡。
按在姬满身上的侍卫们慌了，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手里的剑都垂了下来——他们也是商国的百姓，家里也有爹娘妻儿，看着这么多百姓跪哭，他们哪里还敢动手？
赵虎也慌了，他对着百姓们喊：“你们别乱跪！这是祭天仪式！是神的意思！再乱就是违抗神！”
可没人听他的。有个年轻的媳妇抱着孩子，对着赵虎喊：“什么神的意思？明明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意思！为了自己的安稳，拿姑娘的命当挡箭牌，你们才是违抗神！”
“对！你们才是违抗神！”
百姓们跟着喊，有的还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侍卫们扔过去。赵虎吓得赶紧往后退，对着其他侍卫喊：“快！快把他们赶走！别让他们靠近铜柱！”
可侍卫们早就没了斗志，有的往后退，有的甚至把剑扔在了地上，对着百姓们摇了摇头——他们不想再做帮凶了。
姬满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旁边的剑，对着按他的侍卫喊：“你们快让开！别再助纣为虐了！”
那些侍卫互相看了看，慢慢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姬满赶紧往铜柱冲，一边跑一边喊：“白灵！我来了！我这就帮你解开锁链！”
白灵看着他冲过来，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对着他笑了笑——她知道，她的话没白说，百姓们醒了，他们记住了“子白灵”，记住了“人”，不是“祭品”。
可火焰己经烧到了她的脖子，热气呛得她喘不过气，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能看见姬满越来越近，能看见他脸上的泪，能听见百姓们的哭喊声，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一样。
“姬满……”白灵小声念着他的名字，嘴唇动了动，“谢谢你……”
她想再看看姬满，想再看看那些为她跪哭的百姓，可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姬满冲到铜柱旁边，举起剑对着锁链就砍，“当”的一声巨响，剑刃砍在锁链上，溅起一串火星子。可锁链太粗，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他又举起剑，一次又一次地砍下去，手被震得发麻，却根本没停：“白灵！你别睡！快醒醒！我这就帮你解开了！”
可白灵再也没回应他。她的头歪向一边，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灵？白灵你醒醒！”姬满慌了，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却被火焰烫得赶紧缩回手。他看着白灵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大，眼泪掉个不停，“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
广场上的百姓们见白灵没了动静，哭喊声更大了。那个老妇人对着铜柱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姑娘，你走好……我们会记住你的，记住你是子白灵，是人，不是祭品……”
“我们会记住的！”
百姓们跟着喊，声音里满是悲痛和坚定。
祭天坛上的帝乙早就慌了。他看着下面跪哭的百姓，看着铜柱上的白灵，看着越来越大的火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以为烧了白灵，神就会保佑商国，可现在，神没显灵，百姓反而反了，幽冥还在广场西周飘着，喊着“商必亡”。
“大卜！大卜！这是怎么回事？”帝乙对着下面的大卜喊，声音里满是恐慌，“为什么会这样？神为什么还没显灵？”
大卜早就吓得躲在祭天坛的柱子后面，听见帝乙喊他，赶紧爬出来，对着帝乙磕头：“大……大王，可能……可能神还在考验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等？等什么？”帝乙气得大吼，“再等百姓就要冲上来了！再等商国就要完了！”
他说着，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住栏杆才没摔倒。他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看着燃烧的铜柱，突然觉得，他错了，错得离谱——他不该用白灵的命来祭天，不该把百姓当傻子，不该以为权力能解决一切。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姬满还在对着锁链砍，手己经被震得流血，却还是没停。他看着白灵的尸体，心里满是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坚定——他答应过白灵，要让天下人都记着她，记着她是子白灵，是人，不是祭品。他一定会做到，就算拼了命，也要做到。
百姓们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有的围在铜柱旁边，对着白灵的尸体鞠躬，有的对着祭天坛的方向喊：“昏君！你快下来！给姑娘道歉！”
赵虎和几个还没逃走的侍卫，见百姓们围过来，吓得赶紧往广场外面跑，连剑都扔在了地上。
广场上的风还在吹，带着火焰的热气，带着百姓的哭喊声，带着姬满的嘶吼声，飘遍了整个商都。而铜柱上的火焰还在燃烧，映红了天空，像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纪念着那个叫子白灵的姑娘，纪念着她用生命喊出的“人”，不是“祭品”。
姬满终于停了下来，跪在铜柱旁边，看着白灵的尸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白灵的衣角，烫得他赶紧缩回手，却还是对着她的尸体，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剑，像是在发誓：“白灵，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天下人都记着你，记着你是子白灵，是人，不是祭品。我一定会推翻商国，让周兴盛起来，让所有百姓都能好好活着，再也不会有人被当成祭品烧死。”
百姓们看着他，慢慢安静下来，眼里满是敬佩。他们知道，这个周国质子，会完成姑娘的心愿，会给他们带来希望。
火焰还在燃烧，可广场上的气氛却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恐慌和压抑，而是多了一丝坚定和希望。百姓们围着铜柱，有的默默流泪，有的互相安慰，有的甚至开始讨论怎么推翻帝乙，怎么让商国变得更好。
祭天坛上的帝乙，看着下面的百姓，看着跪在铜柱旁边的姬满，突然觉得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他知道，商国的末日，不远了。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大卜也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祭天文稿掉在了地上，被风吹得卷了起来，飘到了火焰里，瞬间就被烧得干干净净。他看着燃烧的稿纸，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商国完了……”
姬满跪在铜柱旁边，看着白灵的尸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完成白灵的心愿，推翻商国，让周兴盛起来，让天下人都记着“子白灵”，记着“人”，不是“祭品”。
广场上的风还在吹，带着火焰的热气，带着百姓的希望，飘向了远方——飘向了周国的方向，飘向了那个即将兴盛的王朝，飘向了一个再也不会有人被当成祭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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