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王宫回廊上,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连墙根下的野蒿都蔫头耷脑的,叶子卷着边儿。姬满揣着刚从白灵那儿接来的帕子,脚步放得轻,心里还琢磨着刚才白灵说的“下次教你更厉害的幽冥术”,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点——自从有了玄鸟玉玦,有了白灵这个盟友,连宫里的日子都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质子,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声音粗哑,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硬气。姬满心里一沉,脚步顿住,回头就看见两个侍卫站在回廊拐角,一个穿着褐色短打,腰上别着把青铜刀,是负责盯他的侍卫武乙;另一个身材矮些,脸上有道刀疤,叫庚丁,是武乙的副手。
这两人平时就比其他侍卫严些,尤其是武乙,据说以前在商军里当过兵,眼神毒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上次子受在回廊找事,就是武乙远远看着,没敢上前拦——毕竟子受是王子,他们得罪不起,但对姬满这个质子,他们可没那么客气。
姬满转过身,手不自觉地往衣襟里按了按——帕子就藏在衣襟内侧,贴着心口,他怕被搜出来。“两位侍卫大哥,有事?”
武乙往前迈了两步,目光扫过姬满的衣襟,眉头皱了皱:“质子刚从哪儿来?按规矩,你每日只能去书房和质子房,怎么往祭灵宫方向走了?”
“我……”姬满顿了顿,早就想好了说辞,“书房的墨用完了,想去市集买,路过祭灵宫而己,没进去。”
“路过?”武乙嗤笑一声,往前走了半步,几乎贴到姬满面前,“前几天子受王子在回廊找你麻烦,你就绕路去祭灵宫,今天又‘路过’,我看你不是路过,是去见那个圣女吧?”
庚丁也凑过来,手里的木棍在青石板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响,带着点威胁的意思:“质子,我们劝你老实点,那圣女是祭天用的,你要是跟她勾连,被帝乙知道了,可不是挨顿打那么简单,是要焚身的!”
姬满握紧了藏在衣襟里的帕子,指腹蹭到帕子上的炭笔字,心里有点慌,但脸上没露出来:“我真没见圣女,就是路过,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祭灵宫的侍卫。”
“问就不必了。”武乙的眼神更毒了,伸手就往姬满的衣襟抓去,“但按规矩,我们得检查一下——最近宫里不太平,怕有奸细带东西出去。”
姬满赶紧往后退,想躲开武乙的手,可武乙动作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手指正好按在藏帕子的地方,摸到了帕子的边角和硬邦邦的炭笔。
“这是什么?”武乙的眼睛一亮,用力一扯,“哗啦”一声,姬满的衣襟被扯开个小口,帕子和炭笔一起掉了出来,落在青石板上。
帕子是白灵给的那块新帕子,浅粉色,边角绣着桃花,掉在地上时,正好展开一角,上面的炭笔字露了出来——“遇危险时,握玉喊我的名字,幽冥会帮你躲灾”。
武乙弯腰捡起帕子,展开一看,眼睛越睁越大,手都开始抖了。庚丁也凑过来,一看帕子上的字,脸瞬间白了:“‘幽冥’?‘握玉喊名字’?这……这是通幽冥的邪术啊!”
在商国,“通幽冥”可是天大的罪——商国信奉玄鸟神,讲究祭天敬神,而幽冥被视为“异端”,通幽冥的人会被当成巫蛊,抓起来活活烧死,连家人都要受牵连。武乙和庚丁都是商国人,从小就听着“通幽冥者死”的规矩长大,现在看到帕子上的字,吓得魂都快没了。
姬满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想去抢帕子,可武乙反应快,把帕子揣进怀里,后退了两步,手里的青铜刀出一半,对着姬满:“质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圣女一起通幽冥,还写在帕子上,这要是被帝乙知道了,你和那个圣女都得死!”
“不是通幽冥,是……”姬满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没法解释,总不能说幽冥虚影是来帮他们的,说玄鸟玉玦能通幽冥,那样只会更麻烦,说不定还会连累白灵。
武乙可没耐心听他解释,对着庚丁喊:“你在这儿看着质子,别让他跑了,我现在就去议事殿报给帝乙,这事儿太大,我们做不了主!”
庚丁赶紧点头,手里的木棍横起来,挡在姬满面前:“质子,你别想跑,老实待着!”
武乙揣着帕子,转身就往议事殿跑,脚步飞快,青石板路上的尘土都被他踩得扬起来。他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姬满,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兴奋——恐惧是怕牵连自己,兴奋是觉得抓了个大功劳,说不定能升个官。
姬满站在原地,手紧紧攥着,指节都泛白了。他怕,不是怕自己被治罪,是怕武乙把帕子给帝乙看,帝乙会去查白灵,会为难她,甚至会提前把她当成祭品烧了。他想起白灵在帕子上写“我想做‘人’,不想做祭品”,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庚丁拿着木棍,死死盯着姬满,嘴里还嘟囔着:“你说你一个质子,好好待着不行吗?非要通幽冥,跟圣女勾连,这不是找死吗?”
姬满没理他,眼睛盯着武乙跑远的方向,心里盼着武乙别找到帝乙,盼着议事殿人多,武乙挤不进去,可他知道,这只是奢望——武乙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决定报给帝乙,就一定会做到。
而另一边,武乙己经跑到了议事殿门口。议事殿的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个禁军,手里拿着长戈,表情严肃。武乙跑过去,喘着粗气,对着禁军喊:“快……快开门,我有急事要报给帝乙,是关于质子和圣女的大事!”
禁军皱了皱眉,没立刻开门:“帝乙正在跟大臣们议事,讨论前线的战事,不能打扰。有什么事,等议完事再说。”
“不行啊!”武乙急得跳脚,从怀里掏出帕子,展开给禁军看,“你看,这是从质子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着通幽冥的话,还跟圣女有关!要是不赶紧报给帝乙,万一出了大事,我们都担不起!”
禁军低头一看帕子上的字,脸色也变了——“通幽冥”这三个字太扎眼了,他们也不敢怠慢,赶紧推开门,对着里面喊:“启禀帝乙,有侍卫急事禀报,关于质子和圣女,还搜出了通幽冥的帕子!”
议事殿里立刻安静下来,过了会儿,传来帝乙的声音,带着点烦躁和威严:“让他进来!”
武乙赶紧收起帕子,低着头走进议事殿。议事殿很大,中间摆着个青铜鼎,里面燃着香,烟雾缭绕。帝乙坐在最上面的王座上,穿着玄色祭服,脸色铁青——刚才大臣们正在报商军在孟津战败的事,说周军越来越强,己经占领了几个小部落,他正心烦,听到武乙说质子和圣女的事,更是火上浇油。
下面站着几个大臣,有大卜,有禁军统领,还有几个文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大卜穿着白色祭服,手里拿着个龟甲,脸色也不好看——祭天的日子快到了,圣女要是出了事,祭天仪式就办不成了,到时候商国更乱。
武乙走到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把帕子举过头顶:“启禀帝乙,属下是负责监视周族质子姬满的侍卫武乙,刚才在回廊发现姬满往祭灵宫方向走,怀疑他去见圣女,就按规矩检查,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块帕子,上面写着通幽冥的邪术,还提到了‘握玉喊名字’,一看就是跟圣女勾连,一起通幽冥!”
帝乙的目光落在帕子上,眉头皱得更紧了:“拿上来。”
旁边的太监赶紧走过去,接过帕子,递到帝乙面前。帝乙展开帕子,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字——炭笔字歪歪扭扭的,但“幽冥”“握玉喊名字”几个字看得清清楚楚。他越看越生气,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白了,帕子上的桃花绣纹都被他攥得变了形。
“好啊!”帝乙猛地把帕子摔在地上,声音像打雷一样,“一个周族质子,一个商国圣女,竟敢勾结在一起通幽冥!姬满这是想借幽冥的力量灭商,白灵这是想背叛玄鸟神,背叛商国!”
下面的大臣都吓得赶紧跪下,头埋得更低了。大卜也跪下,声音有点发颤:“启禀帝乙,圣女是祭天用的,她……她应该不会通幽冥,说不定是质子逼她的,或者是帕子上的字是质子伪造的?”
“伪造?”帝乙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帕子,“这帕子是祭灵宫的样式,上面的桃花绣纹是宫里的绣娘绣的,只有圣女能用这种帕子!而且你看这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姬满一个周族质子,怎么会写这么软的字?”
大卜不敢再说话了,低着头,心里却在琢磨——圣女要是真通幽冥,祭天仪式就办不成了,到时候商军战败,百姓恐慌,商国就真的要亡了。
帝乙喘了口气,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但眼神还是很凶:“武乙,你做得好,赏你十块贝币。现在,你立刻带禁军去质子房,把姬满关起来,不许任何人见他!”
“是!”武乙赶紧磕头,心里乐开了花——不仅没被牵连,还得了赏,说不定以后真能升官。
帝乙又看向禁军统领,声音更威严了:“统领,你带五百禁军,去祭灵宫严查!把圣女身边的人都抓起来审问,尤其是那个乳母,问问她们圣女和姬满到底怎么勾连的,怎么通的幽冥!要是有半句假话,就用刑,首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是!”禁军统领赶紧磕头,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脚步飞快——帝乙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不敢怠慢,要是查不出结果,自己也得受罚。
大卜看着禁军统领走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启禀帝乙,祭天仪式还有三个月就要办了,圣女要是出了事,祭天仪式就……”
“祭天仪式不能停!”帝乙打断他,语气很坚决,“就算圣女通幽冥,也要等祭天之后再处理!要是现在把她抓起来,百姓会恐慌,大臣会质疑,周军也会趁机进攻!先查清楚,看看她跟姬满到底勾连到什么程度,要是没影响到祭天,就先留着她的命,等祭天之后再烧了她!”
大卜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知道,帝乙现在心里只有商国的统治,只有他的王位,圣女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祭天的工具,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了。
帝乙又看了看地上的帕子,眼神更冷了:“姬满这个质子,留着也是个祸害,等查清楚他跟圣女的勾连,就把他也烧了,跟圣女一起祭天,让玄鸟神知道,我对神是诚心的,让周族知道,跟商国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下面的大臣都不敢说话,低着头,心里却在想——商国现在内忧外患,帝乙不想着怎么安抚百姓,怎么加强军队,反而想着靠祭天,靠烧人来保商国,这样下去,商国真的要亡了。
武乙跟着禁军统领走出议事殿,心里美滋滋的,一边走一边跟禁军统领说:“统领,您放心,姬满肯定跑不了,庚丁在回廊看着他呢,我这就带您去抓他!”
禁军统领没理他,脚步飞快地往祭灵宫走——他知道,这次去祭灵宫,肯定要血流成河,圣女身边的人,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
而回廊上,姬满还被庚丁盯着,心里像油煎一样。他看到远处走来一大队禁军,手里拿着长戈,杀气腾腾的,领头的是禁军统领,后面跟着武乙,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帝乙下令抓他,还要去查白灵。
“姬满,跟我们走!”武乙走到姬满面前,手里拿着青铜刀,“帝乙有令,把你关起来,等查清楚你跟圣女通幽冥的事,再处置你!”
姬满没反抗,他知道反抗也没用,只会更麻烦。他被两个禁军架着,往质子房走,路过祭灵宫方向时,他看到一大队禁军冲进祭灵宫,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白灵和乳母要出事了。
“白灵,对不起……”姬满在心里默念,眼泪差点涌出来,“是我没保护好你,要是你出了事,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为你报仇!”
禁军架着姬满,很快就到了质子房。质子房很小,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张木桌,窗户上还钉着木条,像个囚房。禁军把他推进去,“砰”的一声关上 door,上了锁,还在门外守着两个禁军,防止他逃跑。
姬满靠在 door 上,慢慢滑坐在地,手摸着心口——帕子被搜走了,玄鸟玉玦还在,贴着心口,暖暖的。他想起白灵教他的幽冥术,想起她在帕子上写的“我们是盟友”,心里突然有了点力气。
“白灵,你一定要坚持住。”姬满小声说,手紧紧攥着玄鸟玉玦,“我会想办法救你,我们的盟约还没完成,我们还要一起看宫外的农田,一起做‘人’,你不能有事。”
窗外的阳光慢慢暗了下来,夜幕开始降临。质子房里没有灯,很快就黑得看不见东西了。姬满坐在地上,靠着 door,手攥着玄鸟玉玦,眼睛盯着 door 缝,盼着能有机会出去,盼着能听到白灵平安的消息。
而祭灵宫里,己经乱成了一团。禁军冲进祭灵宫,把乳母和几个宫女都抓了起来,用绳子绑着,押到石祭台前。禁军统领拿着帕子,对着乳母喊:“这帕子是圣女给姬满的吧?上面的字是圣女写的吧?快说,圣女和姬满怎么勾连的,怎么通的幽冥?要是不说,就用刑!”
乳母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但她看着石祭台后面的白灵——白灵被两个禁军盯着,站在那里,眼神里满是害怕,却没哭。乳母心里一疼,想起白灵从小就跟着她,没吃过苦,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她不能让白灵有事。
“我不知道!”乳母咬着牙,大声说,“这帕子我从没见过,圣女也没见过姬满,是你们弄错了,是姬满自己伪造的帕子,想陷害圣女!”
“还敢嘴硬!”禁军统领冷笑一声,挥手让禁军拿出刑具——是一根烧红的铁条,冒着热气,看着就让人害怕。“再不说,就把这铁条按在你手上,让你尝尝什么叫疼!”
乳母看着烧红的铁条,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也涌了出来,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别冤枉圣女,她是无辜的!”
白灵站在后面,看着乳母为了保护她,宁愿受刑,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想说话,想承认帕子是她的,字是她写的,可禁军统领盯着她,她不敢——她怕自己承认了,乳母会被处死,她也会被提前烧了。
“把铁条拿过来!”禁军统领怒了,对着禁军喊,“我就不信她不说!”
两个禁军拿着烧红的铁条,走到乳母面前,铁条的热气都能熏到乳母的脸。乳母闭上眼,心里默念:“灵灵,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做‘人’,别像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在宫里,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就在铁条快要碰到乳母的手时,远处传来太监的声音:“帝乙有令,先把乳母和宫女押到牢里,明天再审,别伤了圣女,祭天仪式还需要她!”
禁军统领皱了皱眉,只好挥手让禁军把铁条拿开,把乳母和宫女押下去。他走到白灵面前,眼神冷得像冰:“圣女,你最好老实点,别想着跟姬满勾连,要是影响了祭天仪式,帝乙不会饶了你!”
白灵没说话,看着乳母被押走,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明天乳母还会被审问,还会受刑,她必须想办法救乳母,想办法跟姬满联系。
她走到窗边,手摸着窗缝,想起姬满藏在衣襟里的玄鸟玉玦,想起他教她写的“人”字,心里突然有了点力气。“姬满,你一定要平安。”白灵小声说,“我们是盟友,我们要一起坚持住,一起活下去,一起做‘人’。”
窗外的夜幕越来越浓,祭灵宫的灯亮了起来,却照不亮白灵心里的恐惧和担忧。她坐在窗边,手攥着玄鸟玉玦——这是帝乙赐给她的,现在却成了她和姬满结盟的凭证,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乳母会不会有事,不知道姬满会不会被处死,但她知道,她不能放弃,她要坚持下去,为了自己,为了乳母,为了姬满,为了他们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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