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王宫的西偏殿里,一股子闷沉的檀香裹着怒火,绕在子受的指尖。他正捏着半块从姬满那抢来的桃花帕子碎片——上次帕子被姬满抢回去时撕坏了,这半块还沾着点炭粉,是白灵写“人”字时蹭上的。他把碎片凑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味,却越闻越气,指节捏得发白:“不过是个周族质子,也敢跟本王子抢东西?还想护着那活祭的圣女,真是不知死活!”
旁边的侍从阿福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跟子受三年了,最知道这位商王子的脾气——记仇,还爱钻牛角尖,上次帕子事件没占到便宜,这几天看姬满就跟看仇人似的,连带着对祭灵宫的圣女也没好脸色。
“殿下,外面的流言越来越凶了。”阿福小声禀报,“侍卫说,今早还有百姓在宫墙外给圣女烧纸,说……说帝乙殿下不该用活人祭天。”
“烧纸?一群贱民也配议论王室的事!”子受把帕子碎片往地上一摔,碎片落在青砖上,发出轻得像蚊子叫的声响,却让他更火,“肯定是姬满搞的鬼!他故意让百姓说这些,想坏父王的名声,还想救那圣女——真当本王子看不出来?”
阿福偷偷抬了抬头,见子受眼底的阴鸷快溢出来了,赶紧又低下头:“殿下,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姬满这么折腾吧?”
“怎么办?”子受冷笑一声,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大卜殿的方向——那里飘着祭天用的香火,老远就能看见。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佩,突然想起个事:“上次大卜说,祭天文稿是他亲手写的,藏在东阁的木柜里。姬满要是想救圣女,会不会……动了文稿的心思?”
阿福一愣:“动文稿?那可是祭天的要紧东西,姬满有这么大的胆子?”
“怎么没有?”子受的眼睛亮了,像抓住了猎物的狼,“他连跟本王子作对都敢,改个文稿算什么?你想想,要是文稿被改了,祭天的时候出了岔子,父王肯定会查,到时候就能把姬满和圣女的罪名坐实,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他越想越觉得对,转身抓住阿福的胳膊:“阿福,你现在就去大卜殿,把东阁的祭天文稿偷出来!记住,别让人发现,尤其是大卜那老东西,要是被他撞见,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阿福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殿、殿下,东阁有锁,钥匙在大卜身上,我……我怎么偷啊?还有侍卫看守,我根本进不去啊!”
“笨死了!”子受踹了阿福一脚,力道不轻,踹得阿福踉跄了两步,“大卜每天午时都会去前殿跟祭司商量祭天流程,东阁就一个小太监看守,你不会想办法把那小太监引开?至于钥匙,大卜老糊涂了,每次去前殿都会把钥匙放在东阁门口的木盒里,就用个小锁锁着,那锁我见过,一撬就开!”
阿福咬了咬牙,知道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应:“是,奴才这就去!”
子受又叮嘱:“拿到文稿后别打开看,首接给我送过来!还有,路上小心点,别被巡逻的侍卫抓了!”
“奴才记住了!”阿福躬着身子,慢慢退出去,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偷祭天文稿可是掉脑袋的事,要是被发现,他全家都得完。
阿福走后,子受在殿里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桌角的青铜爵。他想起上次姬满不肯下跪的样子,想起白灵在宫墙里哭的声音,心里的火气就更旺:“姬满,这次本王子非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那圣女,不过是个活祭,也敢跟本王子作对,等着被烧吧!”
另一边,阿福己经绕到了大卜殿附近。午时的太阳正毒,晒得地面发烫,他穿着件粗布侍从服,混在洒扫的宫女里,一点也不显眼。他往东阁门口看了看——果然,只有一个小太监靠在门旁打盹,手里还拿着个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阿福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刚从厨房偷来的麦饼。他走到小太监旁边,故意把麦饼的香味往小太监鼻子前凑了凑:“小公公,吃块麦饼不?刚烙好的,还热乎着呢。”
小太监鼻子动了动,睁开眼,看见麦饼,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跟着大卜,每天就吃两顿稀粥,早就馋麦饼了。他赶紧接过麦饼,咬了一大口:“谢……谢谢兄弟!你是哪个殿的?”
“我是西偏殿的,过来给大卜殿下送点东西。”阿福编了个瞎话,指了指殿内,“大卜殿下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在呢,在前面跟祭司商量事呢,得等会儿才回来。”小太监嘴里塞满麦饼,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是不急,就等会儿,我帮你盯着,大卜一回来我就告诉你。”
“不急不急。”阿福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块糖,递给小太监,“小公公,这糖你也拿着,甜得很。对了,我刚才看见殿后有只兔子,想抓来给小公公解闷,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小太监一听有兔子,眼睛更亮了,赶紧站起来:“真的?在哪?我最喜欢抓兔子了!”
“就在殿后那片灌木丛里,我带你去!”阿福拉着小太监,往殿后走——他早就观察过,殿后是片空地,没侍卫,正好能把小太监引开。
小太监跟着阿福走到殿后,东看西看,却没看见兔子:“兔子呢?在哪啊?”
“可能跑那边去了,你往那边找找。”阿福指了指远处的柳树,趁小太监转身的功夫,飞快地往东阁跑——东阁门口的木盒就摆在石台上,上面的小锁闪着光。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铁片,是子受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对着锁孔进去,轻轻一撬——“咔哒”一声,锁开了。他赶紧把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放着把青铜钥匙,正是东阁的钥匙!
阿福拿起钥匙,飞快地跑到东阁门口,插进锁孔,转了一下,锁开了。他闪身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只留了道缝——阁里暗得很,只有从门缝漏进来的阳光,勉强能看见木柜。他记得子受说的“第三个木柜”,赶紧走过去,打开柜门,看见中间格子里的青锦缎包,一把抓起来,塞进怀里,然后飞快地关柜门,锁好东阁,把钥匙放回木盒,锁好木盒,转身就往殿外跑。
刚跑出大卜殿,就看见小太监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你骗我!根本没有兔子!”
阿福赶紧赔笑:“可能是我看错了,小公公别生气,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小太监反应,撒腿就往西偏殿跑,怀里的锦缎包硌着肚皮,像揣了块滚烫的石头,手心全是汗。
回到西偏殿,子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阿福跑进来,赶紧迎上去:“拿到了?没被发现吧?”
“拿到了!没、没被发现!”阿福把锦缎包递给子受,喘得说不出话,“殿、殿下,奴才按您说的做,引开了小太监,偷了钥匙,拿到了文稿,又把钥匙放回去了,没人看见!”
子受接过锦缎包,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好!干得好!下去领赏吧,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事!”
“谢殿下!”阿福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子受把锦缎包放在桌上,小心地解开——他虽然急着找破绽,却也知道祭天文稿金贵,要是弄乱了竹简顺序,反而会被大卜发现。锦缎散开,露出里面的竹简,他拿起最上面一片,凑到眼前看——是大卜的笔迹,没错,墨字干得透透的。
他把竹简拿到窗边,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上面,能清楚地看见每一笔的痕迹。他一片一片翻,看得极慢,眼睛像鹰似的,盯着每个字的笔画——大卜的字有个习惯,写“点”的时候会轻一点,写“横”的时候会重一点,尤其是“玄”“鸟”这类复杂的字,笔画顺序很固定。
翻到第二十三片竹简时,子受的手指顿住了。
这片竹简上写着“祭玄鸟,放圣女”,他盯着“玄”字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把竹简举起来,对着阳光,手指轻轻摸过“玄”字的笔画——比其他字的笔画粗,边缘还有点毛糙,不像墨字那么光滑,反而像……像用炭笔写的!
子受心里一动,赶紧翻到后面,找了个大卜写的“玄”字——在“玄鸟神”那三个字里,大卜写的“玄”字,点轻横重,笔画流畅,墨色均匀,跟“祭玄鸟”的“玄”字完全不一样!
他又对比“放圣女”的“放”字——旁边的“祭”字是墨写的,笔画细,而“放”字笔画粗,边缘毛糙,跟“玄”字一样,像是后改的!
“果然是改的!”子受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竹简都晃了晃,“姬满,你这蠢货,以为改了文稿就能瞒天过海?本王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赶紧把竹简按原来的顺序卷起来,用锦缎包好,抱在怀里,就往帝乙的大殿跑——他要赶紧把这事告诉父王,让父王治姬满和圣女的罪,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帝乙的大殿里,气氛正闷得慌。帝乙坐在王座上,手里攥着份急报——是北境传来的,说周军在孟津又增兵了,离朝歌越来越近。他脸色铁青,旁边的大臣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父王!父王!儿臣有重大发现!”子受抱着锦缎包,冲进大殿,声音里满是兴奋。
帝乙皱起眉,没好气地说:“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没看见本王正跟大臣议事吗?”
“父王,这事比北境的急报还重要!”子受跑到王座前,把锦缎包举起来,“儿臣发现,祭天文稿被人改了!是姬满和那圣女干的!他们想坏父王的祭天大事!”
“什么?!”帝乙猛地站起来,王座的扶手被他攥得咯吱响,“文稿被改了?你再说一遍!”
大臣们也都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祭天文稿是祭天的根本,要是被改了,祭天仪式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子受把锦缎包打开,拿出竹简,翻到第二十三片,递到帝乙面前:“父王您看!这片上的‘祭玄鸟,放圣女’,是被人改的!原来肯定不是这么写的!您看这‘玄’字和‘放’字,笔画比其他字粗,边缘还毛糙,是用炭笔改的,不是大卜的墨字!”
帝乙接过竹简,凑到眼前看——他对大卜的字很熟悉,一眼就看出“玄”字和“放”字不对劲!他又翻到后面的“玄鸟神”,对比之下,更确定是后改的!
“好!好一个周族质子!好一个圣女!”帝乙气得手都抖了,把竹简往地上一摔,竹简散了一地,“竟敢改我商国的祭天文稿,想坏我祭天大事,想让商国亡!真是胆大包天!”
“父王,您快下令把他们抓起来!”子受赶紧说,“姬满肯定是想救圣女,才改了文稿,说不定还跟周人勾结,想里应外合!”
“抓!必须抓!”帝乙怒吼,声音震得大殿的梁柱都好像在晃,“传本王的令!立刻派侍卫包围祭灵宫和质子院,把圣女和姬满锁拿归案!还有大卜,让他立刻来见本王,看看他是怎么看管文稿的!”
“是!”旁边的侍卫长赶紧应着,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快得像风。
子受站在旁边,看着帝乙暴怒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姬满,圣女,这次你们死定了!本王子看你们还怎么跟我作对!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祭天文稿被改,圣女和质子被抓,周军又在孟津增兵,商国这是要乱了啊!
帝乙坐在王座上,胸口还在起伏,他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竹简,眼里的怒火越来越旺:“敢跟本王作对,敢坏商国的国运,就算是圣女,就算是周族质子,本王也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阳光透过大殿的窗棂,照在散落在地上的竹简上,“祭玄鸟,放圣女”那几个字,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这原本是白灵和姬满活下去的希望,现在却成了置他们于死地的证据。
而此刻的祭灵宫里,白灵还坐在窗前,手里攥着玄鸟玉玦,想着小秋说的百姓烧纸的事,心里还暖融融的,完全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正在向她和姬满袭来。
质子院里,姬满正在跟阿忠商量怎么联系西岐的卧底,想在祭天前再做些准备,也没察觉侍卫己经快到门口了。
一场由子受点燃的风暴,正以最快的速度席卷整个王宫,把白灵和姬满的希望,一点点推向破灭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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