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顿了足足有三分钟,屏幕上还停留在“姬满握紧桑皮纸,望着铜柱的方向”那行字——眼皮沉得像坠了铅,昨晚写稿到后半夜,今早又被闹钟拽起来,脑子现在跟塞了团湿棉花似的,转不动。
她往后靠在电竞椅上,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吧”响了两声。工作室不大,靠墙的书架堆得满满当当,一半是历史书,一半是她自己写的小说实体书,最上层还摆着个半旧的陶瓷杯,是去年签售会读者送的,杯身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玄鸟,跟她正在写的《玄鸟泣血》里的纹样有点像。
窗户没关,初秋的雨丝飘进来,带着点凉,落在胳膊上,让她打了个激灵。桌角的咖啡早就凉透了,杯壁上凝着水珠,滴在桌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她顺手拿起咖啡杯,刚要喝,又皱着眉放下——凉咖啡喝了胃里不舒服,还是去泡杯热茶吧。
起身的时候,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木盒子。“哗啦”一声,盒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有她收集的旧邮票、读者寄的明信片,还有块黑乎乎的东西滚到了脚边。
是那块焦黑的玉玦。
林砚蹲下来,捡起玉玦,指尖蹭到上面的炭黑色,有点粗糙,不像普通玉石那么光滑。这块玉玦是她半年前在潘家园的古玩市场淘的,摊主说是“老物件,商周时期的,就是烧坏了,不值钱”,她当时看着玉玦上隐约能看出的玄鸟纹,又想到自己正在构思的小说里,白灵也有块玄鸟玉玦,就花五十块钱买了下来,随手放在木盒子里,偶尔写稿卡壳的时候会拿出来摸一摸。
现在指尖摸着玉玦,又想起昨晚做的梦——梦里她站在个昏暗的冷宫里,看着个穿粗布囚衣的姑娘抱着膝盖哭,姑娘怀里也攥着块玉玦,虽然没看清纹样,但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跟手里这块一模一样。
“真是写稿写魔怔了。”林砚自嘲地笑了笑,把玉玦放在手心,走到书架前,想把撒在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书架第二层摆着她的“灵感本”,是本硬壳笔记本,里面画满了她梦里的场景——有王宫广场上的铜柱,有冷宫里的油灯,还有张画了好几遍的“山河图”。
那张山河图是她三个月前梦到的,梦里她跟着个穿铠甲的少年(后来她把少年写成了姬满)站在城楼上,手里拿着张羊皮地图,地图角落画着只玄鸟,姿态很特别,翅膀是展开的,爪子抓着颗小小的玉玦。她醒了之后赶紧画在笔记本上,后来写小说的时候,就把这张山河图写成了“周族的藏宝图”,藏在姬满的怀里。
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灵感本被碰掉了,正好翻到山河图那一页,摊在地上。林砚弯腰去捡,手心的玉玦不小心蹭到了图纸上的玄鸟纹——就是这一下,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玉玦上的玄鸟纹,好像跟图纸上的有点像?
一开始她以为是错觉,毕竟玉玦烧得焦黑,玄鸟纹只有轮廓能看清,图纸上的是她凭着记忆画的,可能有点偏差。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干脆坐在地上,把玉玦放在图纸旁边,凑得近近的,盯着两处的玄鸟纹看。
玉玦上的玄鸟,翅膀是往两边展开的,左边翅膀上有三道细小的纹路,右边翅膀上有两道,爪子是蜷缩的,抓着个小小的凸起——她之前以为那个凸起是烧坏的痕迹,现在对比图纸才发现,那个凸起的形状,跟图纸上玄鸟爪子抓着的玉玦形状一模一样!
而图纸上的玄鸟,左边翅膀三道纹,右边两道,爪子抓着玉玦,连玄鸟的头歪向左边的角度,都跟玉玦上的分毫不差!
林砚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指尖有点发颤,她赶紧从抽屉里翻出放大镜——那是她之前看老邮票用的,现在拿在手里,对着玉玦上的玄鸟纹仔细看。
没错!左边翅膀三道纹,右边两道,爪子上的凸起就是玉玦的形状!她之前画图纸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不是画错了,玄鸟怎么会抓着玉玦?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她画错了,是梦里看到的,跟手里这块玉玦上的纹样,完全重合!
“这……这也太巧了吧?”林砚的声音有点发紧,她把放大镜移到图纸上,再对比玉玦,两处的玄鸟纹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最细小的纹路都对得上。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看玉玦的时候记住了纹样,才在梦里画出来的,可她明明记得,买玉玦的时候,摊主说“烧得太厉害,纹样看不清了”,她当时也没仔细看,首到刚才碰掉盒子,才又拿起来。
为了确认,她又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对着玉玦和图纸分别拍照,然后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手机屏幕上,玉玦的玄鸟纹照片和图纸的玄鸟纹照片重叠在一起,除了玉玦的焦黑痕迹,其他部分完全吻合,连玄鸟眼睛的位置都一样——都是在头部偏上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凹点。
林砚的手彻底抖了起来,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亮着,还停留在两张重叠的照片上。她赶紧捡起手机,生怕摔碎了,手指划过屏幕,翻到她的“梦记”文档——那是她专门记录梦里场景的文档,里面写着:“三月十七日梦:城楼上,少年持羊皮图,图角玄鸟,翅有纹(左三右二),爪握玉,玉有纹,似鸟。”
这段记录是她醒了之后立刻写的,当时还在备注里写了句“玄鸟握玉,有点奇怪,可能是记错了”,现在再看,哪里是记错了?明明是玉玦上的纹样,跟梦里的地图完全对应上了!
“不是巧合……肯定不是巧合。”林砚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玉玦,指尖能感觉到玉玦传来的一点点凉意,不像普通石头那么冰,反而有点温温的,跟她梦里看到的姑娘手里的玉玦感觉一样。
她突然想起写小说的时候,写到第72章“冷宫相见,以玉定诺”,姬满把玉玦还给白灵,白灵“握紧玉玦,指尖能感觉到玉上的纹路,像玄鸟的翅膀贴在手心”——当时她写这段的时候,完全是凭着感觉写的,现在摸着手心的玉玦,真的能感觉到玄鸟翅膀的纹路,贴在皮肤上,有点痒,又有点暖。
“难道……我做的不是梦?”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砚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是写小说的,天天跟虚构的故事打交道,从来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时空重叠”的说法,可现在手里的玉玦、图纸、梦记,还有小说里的情节,全都串在了一起,由不得她不信。
她赶紧爬起来,跑到电脑前,打开浏览器,搜索“商周时期 玄鸟纹 玉玦”。跳出的页面里,有博物馆的藏品照片,有考古论文,还有古玩网站的介绍。她一张张对比,发现博物馆里的商周玄鸟纹玉玦,翅膀大多是对称的,纹路也比较简单,没有“左三右二”的翅膀纹,更没有“爪握玉”的造型——她手里这块玉玦,还有梦里的山河图,是独一份的。
林砚又翻出她的小说文档,找到第74章“阿桃病死,白灵心痛”,里面写着“白灵抱着玄鸟玉玦哭了一夜,心口的暖意变得刺痛”——她当时写“暖意”的时候,只是想表达玉玦给白灵的安慰,现在摸着手心的玉玦,真的能感觉到一点点暖意,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温度,像有人的手握着玉玦,把温度传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砚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小说文字,又看了看手心的玉玦,脑子乱成一团麻。她想起半年前买玉玦的时候,摊主还说了句“这玉玦邪门,之前有个买家买回去,说夜里能听到哭声,又退回来了”,当时她以为摊主是编故事骗她买,现在想想,难道是真的?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把工作室里的安静打破了。林砚拿起手机,想给她的闺蜜苏晓打电话——苏晓是做考古研究的,懂老物件,说不定能看出这块玉玦的门道。
电话拨出去,响了好几声,没人接。林砚看了看时间,早上九点,苏晓应该在考古工地上,可能没带手机。她又想给古玩市场的摊主打电话,可当时没留摊主的联系方式,只记得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摊位在市场最里面的角落,现在去也不一定能找到。
没办法,她只能又拿起玉玦,对着放大镜看。这次她发现,玉玦的焦黑部分下面,好像藏着点别的东西——不是玄鸟纹,是个小小的字,刻得很浅,被焦黑的痕迹盖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赶紧找来棉签,蘸了点水,轻轻擦着玉玦的焦黑部分。水了焦黑的表层,慢慢露出下面的浅色玉石,那个小字也越来越清晰——是个“白”字。
“白?”林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小说里的女主角叫“子白灵”,名字里有个“白”字,玉玦上刻着“白”字,这又是一个巧合?还是说,这块玉玦,本来就是“子白灵”的?
她又想起梦里的场景,冷宫里的姑娘哭的时候,嘴里念叨着“阿桃,是我对不起你”,那个姑娘就是白灵啊!她当时在梦里看不清姑娘的脸,可现在想起姑娘的声音,跟她写小说时想象的白灵的声音一模一样,有点哑,却很坚定。
“我不是在写小说……我是在记东西?”林砚的手撑在桌子上,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小说章节,从第57章的“月光改稿”到第78章的“姬满计划劫法场”,每一个情节,每一个细节,都跟她的梦对应上了,跟手里的玉玦对应上了——白灵的玉玦,姬满的承诺,阿桃的死,甚至子受的嘲讽,都不是她编的,是她在梦里“看到”的。
桌上的热茶己经泡好了,是她喜欢的祁门红茶,茶香飘过来,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雨丝打在脸上,冰凉的,让她稍微清醒了点。楼下的街道上,有人打着伞匆匆走过,汽车的鸣笛声远远传来,提醒她这是2024年,不是商周时期的商都。
可手里的玉玦是真的,图纸是真的,梦记是真的,玄鸟纹的重合也是真的。这些真实的东西,像一根线,把她的现实和那个遥远的古代,紧紧拴在了一起。
林砚又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玉玦上的“白”字和玄鸟纹拍了张照片,发给苏晓,附带消息:“晓晓,帮我看看这块玉玦,商周时期的,上面有玄鸟纹和‘白’字,跟我梦里画的地图完全重合,我现在有点懵,你看到消息赶紧回我。”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又拿起那块玉玦,贴在胸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玉玦的温度越来越暖,像有颗小小的心脏在里面跳动,跟她的心跳慢慢重合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又想起那个梦——这次不是冷宫里的场景,是王宫广场上,有根三丈高的铜柱,铜柱下堆着柴薪,个穿白色祭服的姑娘被绑在铜柱上,怀里攥着块玉玦,对着天空喊:“我是子白灵,我是人!”
姑娘的声音很响,像在她耳边喊一样,林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滴在玉玦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块玉玦为什么会在她手里,更不知道她写的小说,到底是虚构的故事,还是被遗忘的历史。
但她知道,她不能停下笔。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不管是虚构还是历史,她都要把白灵的故事写下去,把那个叫“子白灵”的姑娘,从遥远的古代,带到现在,让更多人知道,曾经有个姑娘,为了做“人”,拼过命。
雨还在下,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停留在小说的第78章。林砚擦干眼泪,坐在电脑前,指尖重新放在键盘上,敲下了第79章的第一句话:“林砚握着焦黑的玄鸟玉玦,看着图纸上重合的纹样,突然明白,有些故事,不是她在写,是故事在找她。”
指尖敲在键盘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跟她的心跳声、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像是在为那个遥远的姑娘,敲打着跨越时空的节拍。而手心的玉玦,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她,也像是在等待着,故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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