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漫过 “明记甜品” 的窗棂，柜台前的灯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光线下，白天没卖完的仿制马卡龙蜷缩在托盘里，表皮皱巴巴的，像被人揉皱的纸。明石坐在后厨的小板凳上，手里攥着块沾了面粉的抹布，却半天没擦一下操作台上的狼藉 —— 下午林慧逼着小城仿制云栖的桂花马卡龙，面粉洒了一地，没融化的黄油块还沾在搅拌碗边缘，空气里残留着廉价香精的刺鼻味道。
他起身走到储物柜前，手指在柜门把手上顿了顿，才慢慢拉开。最下层的格子里，放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边角己经被磨得发白 —— 那是悦椿留在 “明记” 的旧食谱，里面记满了她对中式点心的改良思路，还有她和明石一起研发芝麻椰蓉麻薯球时，随手画的草图。
明石把笔记本捧在手里，指尖轻轻拂过封皮上悦椿写的 “甜品即心意” 五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翻开笔记本，一页页往下看，目光停在 “低温起酥法” 的批注上 —— 悦椿的字迹清秀，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明石，用这个方法做莲蓉酥，酥皮能多三层，你试试！”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了，悦椿为了改良明记的老配方，在厨房熬了三个晚上，最后终于成功时，她兴奋地把刚出炉的莲蓉酥塞到明石嘴里，眼睛亮得像星星。明石想起当时的味道，酥皮在嘴里层层化开，莲蓉的香甜带着淡淡的桂花味，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莲蓉酥。
“如果…… 如果我们当时坚持改良就好了。” 明石喃喃自语，手指反复着批注，指腹蹭得纸面发毛。他知道，悦椿的改良思路能让明记的点心焕发新生，可林慧却偏偏要走抄袭的歪路，把好好的店搞得乌烟瘴气。
他合起笔记本，想把它放回储物柜，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向操作台。林慧下午买的廉价杏仁粉还放在台上，袋子没封紧，露出里面发黄的粉末；旁边是一小碗用香精调的桂花蜜，闻着甜得发腻。明石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可一想到林慧下午说的 “再不想办法，明记就完了”，又忍不住拿起了面粉袋。
“就试一次…… 说不定能做出点样子。” 明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把杏仁粉倒进碗里，又加入适量的糖霜。他学着悦椿以前的样子，用筛子把粉类筛了一遍，可廉价杏仁粉颗粒太大，筛子堵得严严实实，他只好用勺子一点点刮，手指沾得满是粉末。
作者“散星阁的宝剑”推荐阅读《我们之间的不能继续的爱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打发蛋白霜时，他盯着打蛋器上旋转的蛋白，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他想起悦椿说过，蛋白霜要打发到干性发泡，提起打蛋器能拉出首立的小尖角；可他打了半天，蛋白霜还是软塌塌的，像一滩烂泥。他急得额头冒汗，加大了打蛋器的转速，蛋白霜却溅得满桌都是。
“怎么就做不好……” 明石把打蛋器摔在桌上，抓起一把混合好的粉类，往蛋白霜里倒。面粉和蛋白霜混在一起，变成了黏糊糊的面团，沾在手上甩都甩不掉。他用力想把面团从手上扯下来，面团却像胶水一样粘得更紧，连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湿面粉。
“该死！” 明石猛地把面团摔在盆里，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面团溅起的粉点落在他的衣服上，像一个个难看的斑点。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墙上父亲的遗像 —— 照片里的父亲穿着白色厨师服，手里拿着刚做好的莲蓉酥，笑容温和而坚定。
“爸，我到底该怎么做？” 明石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您当年开店，是想让大家吃到好吃的点心，可现在…… 现在我们却在做这种糊弄人的东西。我想守住明记，可我不能看着妈毁了您的名声；我想帮悦椿，可我又怕您觉得我不孝。爸，您教教我，我该怎么办啊？”
他盯着父亲的遗像，照片里的父亲依旧微笑着，却没有回答。厨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 “滴答滴答” 地走着，像是在催促他做出选择。明石蹲下身，双手抱头，肩膀微微颤抖 —— 他既痛恨林慧的不择手段，又责怪自己的懦弱无能；既想维护父亲的心血，又无法违背自己的良知。
不知过了多久，明石才慢慢站起身。他把摔在盆里的面团倒进垃圾桶，又用抹布把操作台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他拿起悦椿的笔记本，轻轻放进储物柜，锁上柜门时，他在心里默默说：“悦椿，对不起。爸，对不起。”
他关掉后厨的灯，走出 “明记”。夜色更浓了，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明石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心里满是迷茫 ——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明记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知道，他不能再任由林慧这样下去，他必须想办法，既守住父亲的店，又不违背自己的良知。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在明石的脸上，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看着远方的星空，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他要和林慧好好谈谈，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试着挽回这一切，挽回父亲留下的 “明记”，也挽回那个曾经充满温暖和诚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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