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与止不住的喷嚏
清晨七点零三分，厉氏集团总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还带着凌晨保洁留下的消毒水余味，厉承爵己经坐在了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黑色皮质文件夹上——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印着“恋爱攻略V1.0”，是助理林森熬了三个通宵整理出来的“追妻宝典”，从初次约会的着装搭配到纪念日礼物清单，事无巨细，甚至连“送花需选奇数朵，999朵最显诚意”这样的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第三章，送花。”厉承爵的声音冷得像办公室里恒温22度的空调风，却在翻到某一页时微微顿住，指尖在“避开百合、夜来香等气味浓烈花卉”的批注上停了两秒。他抬眼看向站在桌前的林森，后者立刻挺首了背脊，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厉总，根据攻略分析，白玫瑰象征‘纯洁的爱’，且气味清雅，符合您对‘低调不张扬’的要求，目前全市最好的花店有一批进口厄瓜多尔白玫瑰，今早刚到货，新鲜度绝对有保障。”
厉承爵没说话，只是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他想起上周在慈善晚宴上，苏软站在摆满百合的餐桌旁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当时他只当是她不喜欢过于甜腻的香气，现在想来，倒也未必。可林森做攻略前查过苏软的社交账号，没发现任何关于花粉过敏的动态，加上“白玫瑰安全无刺激”的标注，他最终还是点了头：“就订999朵，包装用哑光白纸，系银色丝带，中午十二点前必须送到苏软的工作室。”
“是！”林森立刻拿出手机联系花店，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位万年冰山总裁终于愿意主动迈出追妻第一步，他这个当助理的，比谁都紧张。
同一时间，苏软的“软糖插画工作室”里，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工作室位于老城区的一栋loft公寓里，面积不大，却被她收拾得格外温馨：墙上贴满了她画的插画原稿，有抱着猫咪的女孩，有洒满阳光的小巷，还有角落里偷偷冒芽的多肉；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画架，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插画——画面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花海中，手里拿着一束小小的永生花，背景是淡蓝色的天空。
苏软趴在画架前，手里握着一支马克笔，正专注地给女孩的裙摆上色。她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快递员的电话，说有她的大宗鲜花快递，需要她到楼下签收。
“大宗鲜花？”苏软愣了一下，心里满是疑惑——她最近没订过花，难道是朋友送的？她放下马克笔，套上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快步下楼。刚走到单元门口，就看见两个穿着花店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正费力地搬着两个半人高的白色纸箱，箱子上印着“厄瓜多尔白玫瑰”的字样。
“请问是苏软女士吗？”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擦了擦额角的汗，指着纸箱说，“这是厉承爵先生为您订的999朵白玫瑰，麻烦您签收一下。”
“厉承爵？”苏软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接过签收单时，甚至有点微微发抖。她看着工作人员将两个纸箱搬进工作室，打开箱盖的瞬间，一股清冷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999朵白玫瑰被整齐地摆放在特制的花桶里，花瓣包满，带着清晨的露水，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工作室本就只有西十多平米，两个装满白玫瑰的花桶一放，瞬间占据了客厅的大半空间。香气越来越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工作室包裹起来。苏软刚想凑近看看，鼻尖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痒意，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喷嚏就“阿嚏”一声砸了出来。
这一喷嚏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的喷嚏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视线变得模糊，连握在手里的签收单都被眼泪打湿，字迹晕染开来。她赶紧跑到窗边，推开窗户，试图让新鲜空气进来驱散花香，可白玫瑰的香气像是生了根，牢牢地黏在空气里，怎么散都散不去。
“怎么会这样……”苏软抱着纸巾盒蹲在地上，一边打喷嚏一边想。她从小就对花粉过敏，尤其是玫瑰、百合这类重瓣花卉，只要接触到，就会打喷嚏、流眼泪，严重的时候还会呼吸困难。上次慈善晚宴上，她就是因为闻到百合的香气，才特意绕开了摆放百合的餐桌，没想到厉承爵会突然送这么多白玫瑰，还是她最容易过敏的品种。
而此时的厉氏集团总部，厉承爵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林森发来的“送花反馈”——照片里，苏软的工作室被白玫瑰填满，虽然没拍到她的脸，但林森配文“苏女士看到花时笑容灿烂，非常喜欢”。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着照片，嘴角难得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段时间，他习惯了用“冷硬”伪装自己，可一想到苏软收到花时的样子，心里就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刚起身准备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苏软”。他赶紧接起电话，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收到花了吗？喜欢……”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密集的喷嚏声，夹杂着苏软带着浓重鼻音的委屈：“厉承爵……你送的白玫瑰……我过敏……阿嚏……现在眼泪和鼻涕都止不住……工作室里全是花香，我快喘不过气了……”
厉承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呼吸一滞。他猛地想起上次慈善晚宴的细节——苏软站在百合桌旁时的闪躲，她指尖无意识攥紧裙摆的动作，还有她后来一首站在通风口附近……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清晰得让他心慌。
“你别慌，”厉承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往办公室外走，“马上远离花束，打开所有窗户通风，我现在就过去，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能到！”
挂了电话，他几乎是跑着冲向电梯。路过林森的工位时，他脚步顿住，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拍在林森的办公桌上，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攻略里为什么没提苏软花粉过敏？你做攻略前，到底有没有查清楚她的情况？”
林森被吓得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咖啡都洒了一半。他赶紧翻出“恋爱攻略V1.0”，手指飞快地在页面上滑动，声音带着点结巴：“厉总，我……我查了苏女士的社交账号、朋友圈，还有她工作室的公开资料，都没提到花粉过敏的事，攻略里只备注了‘避开气味浓烈花卉’，白玫瑰不属于这个范畴，所以……”
“所以你就想当然地认为她不会过敏？”厉承爵打断他的话，眼神冷得像冰，“林森，我要的不是一份应付了事的攻略，是能真正了解她、让她开心的方案。现在她因为你的疏忽过敏，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林森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跟着厉承爵多年，从没见过这位总裁如此失态——以前不管遇到多大的商业危机，他都能冷静应对，可这次仅仅是因为苏女士过敏，他就乱了阵脚。
厉承爵没再继续指责，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当务之急是赶到苏软身边。他转身冲进电梯，手指在电梯里的按键上按了好几次，才按对“1楼”。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他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手指飞快地搜索“无花粉花束”“过敏友好花卉”，屏幕上跳出一连串选项：永生花、干花、人造花……他一一排除，最后选定了一束白色永生桔梗——商品详情页上写着“无花粉、无香气、可长期保存”，配图里的桔梗花瓣层层叠叠，像云朵一样柔软，和苏软的气质很像。
他立刻下单，备注“加急配送，送到苏软插画工作室”，又特意给客服发了条消息：“务必在二十分钟内送到，超时拒收。”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松了口气，靠在电梯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苏软带着鼻音的委屈声，还有她可能红着眼眶的样子，让他心里又疼又懊恼——他怎么就没多问一句，没多留意一点呢？
十五分钟后，厉承爵的车停在了苏软工作室所在的单元楼下。他推开车门，甚至没等司机把车停稳，就快步往楼上跑。工作室的门没关，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就看见苏软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纸巾盒，鼻尖和眼眶都是通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堆揉成团的纸巾，两个装满白玫瑰的花桶被推到了阳台角落，用一个巨大的塑料袋罩着，可空气里还是残留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苏软。”厉承爵轻唤了一声，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吓到她。
苏软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因为过敏变得有些浮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看到厉承爵时，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带着点哽咽：“你怎么才来……我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厉承爵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他伸出手，想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可手指刚碰到她的脸颊，就又缩了回来——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更不舒服。他从身后拿出那个小巧的永生花盒，递到她面前，语气里满是笨拙的歉意：“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这个是永生桔梗，没有花粉，也没有香气，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苏软接过花盒，指尖碰到盒盖的瞬间，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柔软。她打开盒盖，看到里面的永生桔梗——白色的花瓣泛着珠光，花茎上还系着一根细细的银色丝带，旁边放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是厉承爵的字迹，虽然笔画僵硬，却很认真：“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看着卡片上的字，苏软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不是气厉承爵送错了花，而是心疼他的用心——他明明是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总裁，却愿意为了她，去研究那些他从未接触过的“恋爱攻略”，甚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愧疚。
“我没有怪你，”苏软吸了吸鼻子，把花盒抱在怀里，“其实……白玫瑰很好看，就是太多了，我的工作室都快放不下了。”
厉承爵看着她怀里的永生花盒，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阳台边，看着被塑料袋罩住的白玫瑰，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些花我让人处理掉，免得再让你过敏。”
“别啊，”苏软赶紧叫住他，“我有个朋友，家里有个小院子，特别喜欢养玫瑰，我可以让她来把花搬走，这样也不会浪费。”她顿了顿，看着厉承爵紧绷的侧脸，忍不住补充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愧疚，我也没告诉你我对花粉过敏，是我们都忘了沟通。”
厉承爵转过身，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给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怀里抱着白色的永生花盒，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笑得格外温柔。那一刻，厉承爵突然觉得，比起那些精心准备却出错的白玫瑰，眼前这个愿意体谅他的女孩，才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走到沙发旁，在苏软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过敏，还是不喜欢的东西，都别瞒着我。”
苏软点点头，把脸埋在永生花盒上。永生桔梗没有香气，却带着一种淡淡的木质清甜，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她忽然想起刚才打喷嚏时的狼狈，又想起厉承爵匆忙赶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刚才打喷嚏的时候，我还在想，下次再也不要收你的花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厉承爵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点生涩，却格外温柔：“下次送花前，我一定先问清楚你的意见，再也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永生花盒上，泛着柔和的光。苏软抱着花盒，厉承爵坐在她身边，空气里没有了刺鼻的玫瑰香气，只剩下淡淡的暖意。这一刻，苏软忽然觉得，那些止不住的喷嚏，虽然狼狈，却让她看到了厉承爵不为人知的温柔，也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而在楼下，林森正拿着手机，紧张地给花店打电话：“把所有白玫瑰的订单都暂停，立刻采购一批无花粉的永生花，越多越好！另外，再整理一份‘常见花粉过敏花卉清单’，十分钟后发给我！”挂了电话，他又打开“恋爱攻略V1.0”，在封面写上“紧急修订版”，然后在第一页加上了加粗的批注——“首要原则：确认苏软女士过敏史，尤其是花粉、食物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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