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汇栈的铜滴漏成了稀罕物。
每日清晨,当第一滴水流落,带动齿轮“咔嗒”转动时,百工阁的工匠们就知道该开工了。西域铁匠用它计算淬火的时辰,中原陶匠靠它掌握窑火的温度,连账房先生都把它摆在案头,说比“看日头”算工钱准多了。
“这玩意儿真能准到一炷香?”一个老木匠拄着刨子,眯眼打量滴漏,满脸不信。他做了一辈子活计,向来靠“估摸”,总说“老手艺人的眼睛就是尺,心里就是钟”。
温砚笑着拧动旋钮,让水滴得更快些:“张师傅您看,这沙漏漏完正好一炷香,滴漏走三圈也是一炷香,分毫不差。您做车轮,辐条长短差一分就晃,用这个记打磨的时间,保准每个都一样齐。”
老木匠将信将疑,拿了根木料试了试。以往凭感觉打磨半个时辰,这次盯着滴漏,果然发现自己常不自觉地多磨片刻。他摸着光滑的木料,喃喃道:“还真……差不离。”
消息传到村里,连农妇们都跑来瞧新鲜。有人说:“要是种地也有这准头就好了,啥时候下种、啥时候浇水,不用再靠老辈的说法瞎猜。”
这话传到萧越耳朵里时,他正在看苏明远送来的“农时表”——上面标注着各地的播种、收割最佳时间,精确到旬(每月三旬),旁边还画着太阳运行的轨迹图。
“苏先生这表,配着滴漏用正好。”萧越指着表上的“芒种”二字,“告诉各地农学堂,把滴漏仿造一批,再配上农时表,让农人知道‘误了时辰,就误了收成’。”
李德全在一旁记录:“陛下,工匠说滴漏的铜件难做,能不能先用木头仿?”
“能。”萧越道,“先做木滴漏,让百姓先用着,等铜料宽裕了再换。关键是让他们明白,过日子不光靠老规矩,还能靠新法子算得更准。”
很快,木滴漏就出现在了各村的打谷场、农学堂。农人们起初觉得新鲜,用着用着就离不开了——春播时,看着滴漏算浸种的时辰,出芽率比往年高了三成;秋收时,按滴漏记晾晒的时间,粮食霉变的少了大半。
有个倔老汉,以前总说“我爷爷就是这么种的,错不了”,不肯用滴漏。结果邻居家的麦子比他家早熟五天,颗粒还更,他红着脸跑去找农学堂的先生,非要学看滴漏。
“你看,”萧越站在农学堂的窗边,看着老汉跟着先生拨弄木滴漏,忍不住对苏明远道,“旧规矩不是不能守,但好的新法子,就像这滴漏里的水,能让日子过得更明白。”
苏明远正修改农时表,闻言点头:“陛下说得是。臣打算把各地的气候、土壤都记下来,再配上滴漏的时辰,编一本《知时要术》,让每个农人都能照着做。”
窗外,孩子们围着木滴漏拍手,嘴里念着新学的童谣:“滴答滴,记时辰,春种秋收不差分;你一锄,我一镰,日子过得亮晶晶……”
萧越听着童谣,忽然想起刚登基时,魏党把持朝政,多少新想法都被斥为“异端”。而现在,一个小小的滴漏,竟能让最守旧的农人点头称赞。他忽然明白,改变旧俗,从来不是靠嗓门大,而是靠实实在在的好处——当新法子能让日子更甜、收成更好时,哪怕是最顽固的人,也会愿意伸出手,接住那份新。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木滴漏上,水滴落在铜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不大,却像在敲碎一层厚厚的壳,露出里面鲜活的、正在生长的新东西。
而这,或许就是他身为少年帝王,最该守护的东西——让旧时光里的智慧,和新时代的新知,像这滴漏的水一样,稳稳当当,汇成向前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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