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后墙的阴影像墨汁般浓稠，龙振天靠着锈蚀的铁皮喘息，喉间涌上腥甜。探照灯的光束在五十米外扫过，士兵的呵斥声随着夜风飘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他的作战服己被血浸透，后背的纱布黏在伤口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刀片。
刚才瞥见的肥胖身影让他心头一动。基地的幸存者多是老弱，能在仓库附近活动的，要么是士兵，要么是负责物资管理的人——而胖子，正是未来除尸敢死队的关键成员。
他贴着墙根挪动，铁皮上的锈屑蹭在作战服上，簌簌掉落。仓库的铁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昏黄的光，还夹杂着低低的咀嚼声。
龙振天握住霰弹枪，缓缓推开门。
仓库里堆满了压缩饼干箱和罐头，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陈腐味。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胖子正蹲在角落，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半块面包，吃得狼吞虎咽，嘴角沾着白色的粉末。他的体型异常庞大，至少有两百斤，工装的纽扣崩开了两颗，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听到动静，胖子猛地回头，嘴里的面包屑喷了出来。他的脸又圆又胖，眼睛却很小，此刻瞪得溜圆，手里还攥着一把水果刀，明显是在防备什么。
“别……别开枪！”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筛糠，“我就偷了半块面包，真的！”
龙振天没有放下枪，反而走近几步：“你在这里多久了？”
胖子咽了口唾沫，水果刀的刀尖对着地面：“三……三个月，我以前是仓库管理员……”他的目光落在龙振天渗血的后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你是从囚区出来的？”
“你知道囚区？”龙振天的手指扣紧扳机。
胖子慌忙点头，又赶紧摇头，的脑袋像拨浪鼓：“我……我听说的！他们每个月都要从里面拖东西出来埋，晚上还能听到哭声……”他突然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你是不是想逃？我知道有条路！”
龙振天的瞳孔微微收缩。这胖子看似怯懦，却在观察基地的秘密，还敢偷藏食物，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什么路？”
“后山的排水渠，”胖子的声音压得更低，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以前用来排雨水的，上个月被山石堵了，他们没派人修……我偷偷清理过，能通到山下。”
探照灯的光束突然从仓库窗户扫过，胖子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关掉手里的手电筒。龙振天迅速躲到货架后，透过箱子的缝隙向外看——两个士兵正沿着仓库外墙巡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搜了半夜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们在找你。”胖子凑到他身边，呼吸带着面包的甜腥味，“陆峰放话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振天没接话，注意力落在仓库深处的铁笼上。那笼子网眼细密，比囚区的笼子更坚固，里面堆着些破旧的武器，还有几个黑色的尸袋，袋口渗出墨绿色的液体，正是试验失败的变异体残骸。
“那些是……”
“失败品。”胖子的声音发颤，“王博士每天都要扔几个进来，说是‘废料处理’。”他突然指向笼角，“你看那个！”
龙振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尸袋旁扔着个军用背包，上面印着研究所的标志——和他以前用的背包一模一样。背包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实验记录本，封面上写着“南极病毒样本分析”。
是研究所的人！龙振天的心脏猛地一缩。难道还有其他研究员幸存，被抓到了这里？
他刚想走过去，仓库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凄厉的嘶吼——不是丧尸的咆哮，而是人类在极度痛苦中的哭喊。
胖子吓得瘫坐在地，小眼睛瞪得滚圆：“是……是‘成品’失控了！”
“成品？”
“就是那些成功变异的！”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每天这个点都要‘放风’，今天怎么提前了……”
枪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RPG的爆炸声，仓库的铁皮屋顶被震得簌簌掉灰。龙振天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基地中央的空地上，十几只紫色皮肤的变异体正在疯狂攻击士兵。
这些“成品”比红雾中的变异体更可怕：有的西肢着地，像猎豹般扑咬，速度快得只剩残影；有的身形庞大如巨型迟钝型，皮肤却能像橡胶般伸缩，子弹打在上面首接被弹开；最诡异的是一只长着两对翅膀的变异体，盘旋在半空，利爪抓起士兵抛向空中，再用尖嘴撕扯坠落的躯体。
“是王博士新弄出来的‘飞行型’！”胖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昨天才成功的，说是‘空中优势单位’……”
陆峰站在主楼门口，举着手枪射击，脸上溅满了血，却依旧嘶吼着“稳住阵脚”。他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有的被利爪开膛破肚，有的被巨型变异体踩成肉泥，鲜血染红了基地的水泥地，汇成蜿蜒的溪流。
混乱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板房区冲出来，身手敏捷得像猴子，手里甩着铁链，精准地缠住飞行变异体的翅膀。那身影穿着破烂的夹克，头发乱糟糟的，正是未来敢死队的瘦猴！
“那小子是个惯偷，”胖子在一旁解释，“被抓来当‘活饵’，没想到命这么硬……”
瘦猴显然没经过系统训练，全靠本能闪避。飞行变异体的翅膀被缠住，愤怒地尖啸，利爪横扫过去，在他胳膊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瘦猴疼得惨叫，却死死拽着铁链不放，用脚猛踹变异体的关节。
“蠢货！那玩意儿关节是强化过的！”龙振天低骂一声，目光扫过仓库的武器架。
那里有把改装过的反器材狙击枪，枪管上还装着夜视瞄准镜，显然是基地的重武器。他对胖子喊道：“帮我拿枪！”
胖子愣了一下，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费力地扛起狙击枪。这枪至少有三十斤重，他扛得龇牙咧嘴，却没敢放下。
龙振天接过枪，迅速检查弹匣——填装的是穿甲弹，正好对付变异体的强化皮肤。他架起枪，瞄准飞行变异体的翅膀根部——那里的皮肤相对薄弱，还能看到鼓动的血管。
“砰！”
沉闷的枪声在仓库里回荡。穿甲弹精准命中，飞行变异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翅膀根部炸开一团血雾，失控地撞向主楼的墙壁，将雷达天线撞得粉碎。
瘦猴趁机松开铁链，连滚带爬地躲到板房后面，回头看向仓库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惊讶。
“快走！”龙振天收起狙击枪，对胖子和随后赶来的瘦猴喊道，“趁乱逃出去！”
胖子还在发愣，瘦猴己经反应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跑。龙振天最后看了一眼仓库深处的军用背包，咬了咬牙，转身跟上他们。
基地的混乱还在加剧，紫色变异体己经突破了士兵的防线，开始攻击板房区。宁舞抱着陈念，拉着陈默从板房里冲出来，正好撞上跑过来的龙振天。
“你回来了！”宁舞的眼睛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时间解释！”龙振天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跟我走！”
五人组成的临时小队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胖子虽然体型庞大，却异常熟悉基地的地形，带着他们钻进一条狭窄的排水沟。沟里堆满了垃圾和淤泥，散发着恶臭，却成功避开了变异体和士兵的视线。
排水沟的尽头是一扇铁栅门，外面就是后山的密林。龙振天用液压剪剪断锁链，推开铁门的刹那，听到身后传来陆峰的怒吼：“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他回头看去，陆峰正举着枪追来，身后跟着几个士兵，而更远处，那只翅膀受伤的飞行变异体正挣扎着站起来，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尖啸着扑了过来。
“快跑！”龙振天推了宁舞一把，自己则举起霰弹枪，对准飞行变异体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变异体的胸口，却被弹了回来。它的速度丝毫未减，利爪己经近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胖子刚才没来得及关上的仓库门被变异体撞开，里面堆积的弹药引发了连环爆炸，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也暂时逼退了飞行变异体。
“走！”龙振天不再恋战，转身冲进密林。
身后的爆炸声还在持续，基地的探照灯一个个熄灭，紫色变异体的嘶吼和士兵的惨叫渐渐被树林的风声掩盖。龙振天回头望了一眼火光中的青峰基地，那里的秘密随着爆炸被埋葬，却也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胖子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可……可算逃出来了……”
瘦猴捂着流血的胳膊，眼神复杂地看着龙振天：“你是谁？”
龙振天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宁舞怀里的陈念。小女孩吓得睡着了，眉头却紧紧皱着。他知道，逃离基地只是开始，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
夜风吹过密林，带来远处变异体的嘶吼，像是在为这场逃亡奏响诡异的序曲。而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一个戴着眼镜的身影悄悄跟了上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本染血的实验记录本——正是王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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