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夜比山巅更沉，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成碎银，散落在沾满露水的蕨类植物上。龙振天靠在一棵老松树下，用绷带重新包扎后背的伤口，宁舞举着手电筒给他照明，光束在他紧绷的肌肉上晃动，映出汗水混着血珠的光泽。
“还在渗血。”宁舞的声音带着担忧，指尖不小心碰到伤口边缘，龙振天的肌肉猛地一颤，她慌忙缩回手，“对不起……”
“没事。”龙振天喘着气，接过她递来的压缩饼干，“胖子，排水渠能通到‘铁穹’附近吗？”
不远处，胖子正蹲在地上，用树叶给瘦猴包扎胳膊上的伤口。他的动作笨拙，却意外地细心，的手指捏着绷带，一圈圈缠得很紧实：“通是能通，不过得绕段路，那边有片乱石坡，以前是靶场，说不定有……”
“有丧尸。”瘦猴突然插话，他的声音又细又尖，像没换过声的少年，“我上个月偷溜过去过，看到好几只青灰色的玩意儿，趴在石头上不动，跟死了似的。”
龙振天的眉头皱了起来。趴在石头上不动的丧尸，多半是敏捷型变异体的潜伏状态，它们能长时间保持静止，一旦有活物经过就会突然暴起。
“陈默，念念怎么样？”他看向蜷缩在树洞里的父女，陈默正用体温给女儿取暖，小姑娘的小脸冻得发白，呼吸却还算平稳。
“睡着了。”陈默的声音很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龙大哥，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龙振天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宁舞：“给她盖上。”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胖子带路，我们尽快找到‘铁穹’，天亮前必须离开这片林子。”
胖子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个破旧的指南针——这是他当仓库管理员时偷偷藏的宝贝，此刻指针在表盘里疯狂打转，显然是受了山里磁场的影响。他骂了句脏话，凭着记忆辨认方向：“这边走，顺着溪水下游，能看到靶场的铁丝网。”
五人小队在密林中穿行，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瘦猴走在最前面，他的动作轻盈得像猫，受伤的胳膊吊在胸前，另一只手握着从基地偷来的军用匕首，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阴影。
龙振天断后，霰弹枪的枪口始终对着后方。离开青峰基地时的爆炸火光己经熄灭，山巅恢复了死寂，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等等。”他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侧耳倾听。
风穿过树林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极轻的衣料摩擦声，就在左后方三十米处。他用手电光束扫过去，光柱穿透枝叶，只照到晃动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宁舞紧张地问，将陈念抱得更紧了。
“有人跟着。”龙振天的声音压得很低，“胖子，你确定排水渠的事没告诉过别人？”
胖子的胖脸瞬间白了：“绝……绝对没有！我就自己知道！”
瘦猴突然吹了声口哨，这是他在街头混时的暗号，意为“有情况”。众人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溪涧边，蹲着几只青灰色的身影，正是瘦猴说的“趴在石头上的玩意儿”。
那是五只敏捷型丧尸，穿着破烂的迷彩服，显然是以前的靶场守卫。它们的身体紧贴在湿漉漉的岩石上，皮肤和石头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月光反射出瞳孔的微光，根本看不出是活物。
这些丧尸的形态比普通敏捷型更诡异——西肢的骨骼向外突出，像青蛙的蹼爪，指尖有吸盘状的肉垫，牢牢吸附在岩石上。它们的脖颈能一百八十度转动，此刻正用那双没有虹膜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闯入者。
“是潜伏型。”龙振天的心脏沉了下去。这种变异体他只在研究所的档案里见过记载，是病毒与两栖类基因片段融合的产物，能在潮湿环境中静止数天，爆发力却比普通敏捷型强三成。
最前面的潜伏型丧尸突然动了，不是扑跳，而是像壁虎一样贴着岩石滑行，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青灰色的残影，瞬间就冲到了瘦猴面前。
瘦猴反应极快，侧身翻滚躲开，军用匕首划向丧尸的脚踝。刀刃切开皮肤的瞬间，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丧尸却像没感觉般，反手一爪抓向他的咽喉。
“砰！”
龙振天的霰弹枪及时响起，子弹打在丧尸的肩膀上，将它击飞出去，撞在溪涧的岩壁上。但这只丧尸只是晃了晃脑袋，又用吸盘爪抓住岩石，快速爬了上来。
“必须打断西肢！”龙振天喊道，同时对着另外几只刚起身的潜伏型扣动扳机。
胖子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奋力扔向溪涧中央——是他偷藏的烟雾弹，原本想留着保命，此刻却成了救命符。
“砰！”
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溪涧笼罩。潜伏型丧尸的嘶吼声从雾里传来，伴随着利爪抓挠岩石的刺耳声响。
“快过溪涧！”龙振天抓住宁舞的手，“胖子断后，用石头砸！”
胖子虽然害怕，却听话地捡起地上的石块，对着雾里的嘶吼声乱扔。瘦猴扶着陈默，护着念念率先蹚过溪水，冰凉的溪水没过膝盖，激起一片水花。
龙振天殿后，霰弹枪的子弹己经打光，他抽出军用匕首，对着从雾里扑出的潜伏型丧尸狠狠刺去。刀刃扎进丧尸的眼眶，墨绿色的脑浆喷了他一脸，那丧尸的西肢却还在疯狂抽搐，吸盘爪差点抓到他的脚踝。
“快走！”宁舞在对岸喊道，手电光束焦急地晃动。
龙振天一脚踹开丧尸的尸体，转身蹚水过河。就在这时，左后方的树林里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溪涧的岩石上，迸出火花。
是追兵！龙振天的心猛地一缩。陆峰竟然派人追来了！
他迅速爬上对岸，拉着宁舞躲到一块巨石后。只见树林里冲出五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山道上遇到的劫匪，原来他是青峰基地的人！
“抓住他们！陆少校有赏！”疤脸男人嘶吼着，举着步枪扫射，子弹打在岩石上，碎石飞溅。
潜伏型丧尸被枪声惊动，放弃了龙振天等人，转而扑向士兵。烟雾中，青灰色的身影与迷彩服缠斗在一起，士兵的惨叫和丧尸的嘶吼混杂着枪声，在溪涧边炸开一片混乱。
“趁现在！”龙振天低喝一声，带着众人钻进密林深处。
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潜伏型丧尸的嘶吼却越来越近，显然有几只摆脱了士兵，追了过来。龙振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道青灰色的残影在树影间跳跃，速度比在溪涧边更快，吸盘爪抓着树干，像荡秋千般快速逼近。
“胖子，排水渠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那片乱石堆后面！”胖子喘得像风箱，圆滚滚的肚皮剧烈起伏。
乱石堆上布满了弹坑，显然是以前的靶场。胖子带着众人钻进一个被藤蔓掩盖的洞口，里面果然是条狭窄的排水渠，潮湿而阴暗，弥漫着铁锈和淤泥的味道。
“快进去！”胖子率先钻了进去，的身体挤得渠壁咯咯作响。
宁舞抱着念念，陈默紧随其后。瘦猴正要钻进洞口，突然回头看向密林深处，眼神一凝：“有人！”
龙振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树林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手里攥着个本子，正是王博士！他似乎被潜伏型丧尸盯上了，正背靠着树干发抖，一只青灰色的爪子己经悄悄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他怎么跟来了？”胖子探出头，胖脸满是惊讶。
龙振天没有犹豫，举起刚换好弹匣的霰弹枪，对准那只潜伏型丧尸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命中丧尸的后脑，墨绿色的脑浆溅了王博士一身。他吓得瘫坐在地，眼镜都摔掉了，抬头看到龙振天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快进来！”宁舞在渠里喊道，后面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龙振天最后看了一眼王博士，转身钻进排水渠。瘦猴迅速用藤蔓将洞口掩盖好，只留下一道缝隙透气。
排水渠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龙振天靠在冰冷的渠壁上，透过缝隙向外看——王博士正跌跌撞撞地跑向另一个方向，而那两只追来的潜伏型丧尸，似乎没发现洞口，径首冲了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王博士攥紧的本子上，那上面似乎画着什么图案，在月光下隐约能看到“安全堡垒”西个字。
这个王博士，到底是敌是友？
排水渠深处传来水滴的声音，单调而规律，像在为这场逃亡倒计时。龙振天握紧了手里的霰弹枪，他知道，找到“铁穹”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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