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雾迷局
凤凰阁的晨雾还未散尽，邱莹莹便觉出异样。
她站在廊下，望着庭院里的凤凰木——昨日还金光灼灼的枝叶，此刻竟泛着青灰，像被泼了污水的锦缎。更蹊跷的是，石案上的《凤凰涅槃经》无风自动，书页翻卷间，一行血字从纸页里渗出来：“血劫至，凤鸣隐，劫火起于青冥。”
“这是……”她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字迹，整本书突然“轰”地燃成灰烬。
“别碰！”宿溪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立在阶下，白衣染着夜露，发间银冠的光泽比往日暗了几分，“昨夜子时，青冥山脉的护山大阵动了。”
邱莹莹转身，见他袖中露出半截染血的帕子。“你受伤了？”
宿溪风垂眸整理袖口，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今日寅时，执法堂的弟子在山脚下发现了三具尸体。”他抬眼时，眼底寒意如刃，“他们的灵根都被抽干了，心口刻着凤凰纹。”
邱莹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涅槃时，黑雾里传来的笑声——难道那些人……
“更奇怪的是，”宿溪风从怀中取出块玉牌，正是青冥宗内门弟子的腰牌，“这三具尸体的腰牌都不见了。”他顿了顿，“其中一人，是宋清歌的表弟。”
——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
邱莹莹跟着宿溪风穿过人群，听见弟子们的私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听说那三个人昨晚还在酒馆里吹牛，说要抓个凤凰血脉的丫头换灵石……”“嘘！宋师姐来了！”
宋清歌踩着银鞋走来，月白道袍上绣着金凤，腕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她的目光扫过邱莹莹，停在宿溪风身上：“大弟子，我表弟的事，你管不管？”
“宋师妹，”宿溪风的声音像浸了冰，“内门弟子当街行凶，该由执法堂查办。”
“执法堂？”宋清歌嗤笑一声，指尖划过腰间的玉佩——那是执法堂堂主的信物，“我表弟可是外门最有天赋的弟子，才刚引气入体三个月。如今被人剜了灵根，刻上凤凰纹……”她突然逼近邱莹莹，指甲几乎掐进她肩膀，“你说，是不是你这个野丫头招来的祸事？”
邱莹莹攥紧袖口。腕间的凤凰印记发烫，她能感觉到体内有团火在烧，烧得她眼眶发红。“我没杀人。”
“没杀人？”宋清歌拔高声音，“那这凤凰纹是怎么回事？”她指着邱莹莹的手腕，“大家可都看见了，你涅槃时，整个凤凰阁都冒金光！凤凰血脉现世，本就该是祥瑞，怎么就成了祸根？”
人群中有人附和：“是啊，听说凤凰血脉能引动天地异变，说不定那三个人就是冲撞了凤凰才遭了报应……”
“够了。”宿溪风的声音像惊雷劈开人群。他挡在邱莹莹身前，目光冷得像九重天的雪，“宋清歌，你若再煽动是非，我便去执法堂领三十戒尺。”
宋清歌的脸涨得通红，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她甩袖离去时，撞翻了旁边的水桶，冷水溅在邱莹莹脚边，像极了山脚下的溪涧——那里曾是她采药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是非之地。
——
深夜，邱莹莹独自坐在凤凰阁的屋顶。
月光漫过她的肩头，将凤凰木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出怀里的半块玉珏，对着月光，忽然发现玉珏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凤凰现，劫火起，唯守心者得长生。”
“在想什么？”宿溪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一坛酒，发间银冠歪了半寸，像是偷跑出来的。
邱莹莹接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灼烧喉咙，却让她暂时忘了心头的闷堵。“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
宿溪风在她身旁坐下，也灌了口酒：“凤凰血脉是天命所归，有人想借它登仙，有人想用它镇压邪祟，也有人……”他顿了顿，“想毁了它。”
“毁了它？”
“百年前，凤凰血脉曾引发过一场大战。”宿溪风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星子上，“当时的青冥宗祖师耗尽修为，将最后一只凤凰封印在血脉里，说‘待劫数再临，凤凰自会归来’。”他转头看她，“而你，就是那只凤凰。”
邱莹莹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所以我是灾星？”
“你是光。”宿溪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见过最亮的光。”
山风卷着他的发梢，拂过她的手背。邱莹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发了芽——不是血脉的力量，而是某种更柔软、更坚韧的东西。
——
三日后，青冥宗收到一封血书。
血书用活人的血写在人皮上，字迹扭曲如蛇：“三日后，血月当空，凤凰阁下，取汝凤首。”落款是个歪歪扭扭的“煞”字。
“这是血煞门的标记。”宿溪风捏着血书，指节发白，“他们专吸修士精血，修炼邪功。”
邱莹莹盯着血书上的“凤首”二字，腕间的凤凰印记又开始发烫。“他们要我的命？”
“要你的血脉。”宿溪风将血书投入火盆，“血煞门的老怪物们活了上千年，就等着凤凰血脉现世，用你的血祭炼‘血魂丹’。”
“那怎么办？”邱莹莹攥紧他的衣袖，“我要躲吗？”
宿溪风抬头看她，眼里有星子在跳：“躲？凤凰血脉从来不是躲出来的。”他从袖中取出那把从未出鞘的剑，“这是青冥剑，我师父传给我的。今日，我便用它护你周全。”
——
血月当空的那晚，凤凰阁被围得水泄不通。
邱莹莹站在阁前，望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身影——他们穿着血红色的道袍，脸上画着狰狞的鬼面，手中握着带血的匕首。为首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的眉心有道血痕，像条活物在蠕动。
“小丫头，交出你的血脉，我饶你不死。”老者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瓷片，“否则，我便屠了这青冥宗，让凤凰阁变成一片火海。”
宿溪风站在邱莹莹身侧，青冥剑嗡鸣出鞘。他的白衣被血月映得泛红，像团燃烧的火：“血煞老怪，你以为青冥宗是软柿子？”
“青冥宗？”老者嗤笑一声，“三年前你师父被我废了修为，现在不过是个废人。至于你……”他的目光扫过宿溪风手中的剑，“不过是把没开锋的剑。”
话音未落，血煞门的弟子们便蜂拥而上。邱莹莹感觉体内的凤凰之火在烧，她伸手一挥，竟有一团金红色的火焰从掌心窜出，烧穿了最前面的几个弟子。
“这是……凤凰火！”老者的眼睛亮了，“果然是纯种血脉！”他掐了个法诀，身后浮现出血色的骷髅，“小丫头，把血脉给我，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邱莹莹后退半步，撞进宿溪风怀里。他的手按在她后心，传来温热的安抚：“别怕，我在。”
青冥剑突然发出龙吟。宿溪风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剑光所过之处，血煞门弟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邱莹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九重天梯时他说的话——“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原来，所谓“守路人”，从来不是说说而己。
战斗持续到子时。血煞老怪的骷髅被宿溪风的剑劈成两半，他的血袍被凤凰火烧得只剩碎片。他跪在地上，怨毒地盯着邱莹莹：“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解脱？凤凰血脉注定要渡血劫，你躲不过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化作飞灰，连魂魄都没留下。
——
黎明时分，血月退去。
邱莹莹坐在凤凰阁的台阶上，望着满地狼藉。宿溪风蹲在她身旁，正用帕子擦剑上的血：“你做得很好。”
“我差点被吓哭。”邱莹莹扁扁嘴，“不过，我好像明白阿娘说的‘凤凰的血脉里藏着大火’是什么意思了——那火不是用来烧人的，是用来烧尽恐惧的。”
宿溪风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以往都真切：“你本来就很勇敢。”他将剑收入鞘中，“明日，我去藏经阁查查血煞门的来历。他们突然出现，绝非偶然。”
“我和你一起去。”邱莹莹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凤凰阁的事，我不能再躲了。”
晨雾漫上来，裹住两人的脚踝。凤凰木的枝叶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说：“好，就这样走下去。”
而在青冥山脉的最深处，有座被遗忘的地宫里，石墙上的符咒突然亮起红光。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凤凰血脉……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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