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茧
夜风卷着东京湾的咸湿气息灌进领口，富江站在旋转餐厅的玻璃幕墙前，望着脚下流动的灯火。她穿着高桥凉二指定的酒红色晚礼服，裙身缀着碎钻，像裹着一层凝固的血。
“别发呆。”高桥凉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整理着袖扣，白西装一尘不染，“松本健二今天敢来，就是自寻死路。”
富江转身，看见他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酒液在杯壁上拉出琥珀色的痕迹，像某种预兆。
“黑龙会这次是来‘和解’的？”她接过酒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
“和解？”高桥凉二低笑一声，“是他们求饶的戏码。”他指了指宴会厅中央的圆桌，“松本健二坐在主位，左边是他的二把手佐藤，右边……”他的目光扫过富江，“是你。”
富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圆桌旁己经坐了七个人，为首的男人穿着褪色的花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正是松本健二。他正仰头灌酒，喉结滚动时，富江看见他后颈有一道蜈蚣似的疤痕，和三天前被她划开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敢来？”富江握紧酒杯。
“他不得不来。”高桥凉二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松本最近在和东南亚的毒枭谈合作，急需我们的港口渠道。但上次的‘违约’……”他顿了顿，“他要拿命来抵。”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富江眯起眼，看见松本健二摇摇晃晃站起来，金链在灯光下晃出刺目的光。
“凉二先生！”他的声音像破锣，“听说你养了个‘宝贝’？怎么不带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高桥凉二的笑容不变：“松本先生稍安勿躁。等签完协议，自然有的是时间。”
松本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身边的保镖：“健太，去把‘礼物’拿出来。”
穿黑西装的保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皮箱。皮箱打开的瞬间，富江闻到一股腐臭的血腥味——里面躺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表面粘着暗褐色的血痂，冠状动脉处还缝着半枚断裂的蛇形项链。
“这是……”富江的瞳孔骤缩。
“你上周交给我的‘合作终止协议’，”松本指着心脏，“我用这颗心换了松本组一半的地盘。凉二先生，你说我要是把它挂在东京塔上……”
高桥凉二的手指微微颤抖。富江注意到他后颈的血管凸起，像一条条即将爆裂的蚯蚓。
“松本健二，你找死。”
“找死？”松本突然掏出枪，对准高桥凉二的眉心，“你以为我怕你？你以为那小丫头片子能救你？”他的枪口转向富江，“来啊，富江小姐，过来让我摸摸——”
子弹破空的声音比他的话更快。
富江感觉左肩一热，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水晶杯摔碎的声音里，她看见高桥凉二的短刀己经抵在松本咽喉。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高桥的声音像来自地狱，“我就把你全家的尸体喂给‘茧’里的前辈们。”
松本的脸瞬间惨白。他身后的保镖们同时掏出枪，但佐伯己经带着人围住了圆桌。
“凉二大人！”佐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警视厅的人到了。”
宴会厅的门被撞开，十几个警察举着枪冲进来。为首的中年男人正是上次来访的警视，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心脏，脸色骤变：“凉二先生，这是……”
“黑龙会的‘诚意’。”高桥凉二收起短刀，踢了踢脚边的皮箱，“他们想违约，我就送了份‘大礼’。”
警视的喉结动了动：“松本健二涉嫌杀人、贩毒……”
“带走。”高桥凉二挥了挥手。
松本被按在地上时，突然抬头冲富江笑：“小丫头，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被警察的呵斥淹没。
混乱中，富江感觉有人扯了扯她的裙角。她低头，看见佐伯的助理——那个总是沉默的年轻男人——正用口型对她说：“顶楼，现在。”
她趁着警察带走松本的空档，悄悄溜向消防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她摸出藏在鞋跟里的钥匙卡——这是三天前打扫顶楼时，佐伯故意落在她打扫篮里的。
顶楼的铁门虚掩着。富江推开门，夜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她看见玻璃箱里的白猫正扒着玻璃，金色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你来了。”
高桥凉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撑着栏杆，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西装上，“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宴会厅，给松本收尸。”
富江转身，看见他手里拿着那把短刀。刀刃上还沾着松本的血，在雨里泛着暗红的光。
“为什么要杀他？”她问。
“因为他该死。”高桥凉二走近两步，“他碰了你。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血色樱花下的不死者之富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所以你就杀了他？”富江的声音发抖，“你和我说的‘控制’‘利用’，原来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高桥凉二的笑容僵住了。他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疯子？或许吧。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养在这里？”他举起短刀，刀尖抵在自己心口，“因为‘茧’需要‘宿主’。我杀了那么多人，剥了那么多皮，就是为了给你造一副‘完美的壳’。”
富江后退一步，后背抵在玻璃箱上。白猫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爪子拍打着玻璃。
“你看它，”高桥凉二指向玻璃箱，“三个月前，它断了腿，疼得首叫。我给它打了止痛药，治好了腿。可它现在还是想逃。”他的指尖划过富江的脸颊，“你和高桥组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要么疯，要么蠢，只有你……”他的声音低下来，“你在反抗。”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箱上，发出噼啪的声响。白猫的叫声越来越弱，渐渐没了动静。
富江突然想起第西天夜里，千鹤说的话：“‘茧’不是容器，是诅咒。它会吞噬你的记忆，你的感情，最后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是谁。”
“你想让我变成什么？”她问。
“变成‘不死’的化身。”高桥凉二的手指抚过她的后颈，“等你彻底融合‘茧’的记忆，就不会再疼，不会再怕。你可以替我杀人，替我统治，替我……”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永远陪着我。”
玻璃箱里的白猫突然抽搐起来。富江看见它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鼓起一个个青紫色的包块。她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花盆。泥土里露出半截金属——是佐伯助理塞给她的钥匙卡。
“你错了。”富江捡起钥匙卡，“我不会变成你想要的‘茧’。”她举起钥匙卡，对准高桥凉二的咽喉，“我要变成我自己。”
高桥凉二的眼神变了。他突然扑过来，短刀划破富江的手腕。鲜血涌出来的瞬间，白猫的身体“嘭”地炸开，碎肉溅在玻璃上，像一朵畸形的花。
“你以为‘茧’是你能反抗的？”高桥凉二的声音变得癫狂，“它早就进你的骨头里了！你以为你记得吉高的樱花？你以为你害怕打雷？”他的指尖掐住她的伤口，“那些都是‘茧’给你的幻觉！”
富江疼得蜷缩在地。她看见记忆碎片再次涌来：
——幼儿园的樱花树下，妈妈蹲下来帮她系鞋带：“小桐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做自己哦。”
——初中教室的窗户边，她望着樱花发呆，同桌凑过来：“富江，你总盯着樱花看，是在等什么人吗？”
——昨天夜里，训练室的监控屏幕上，她的后颈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和玻璃箱里白猫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不……”她摇头，“那些都是真的。”
高桥凉二的刀逼近她的心脏：“你敢赌命吗？小丫头。”
富江突然笑了。她想起佐伯助理的口型，想起千鹤被带走前看她的那一眼，想起“医生”注射时，她后颈的刺痛里藏着的熟悉感——那是她自己的DNA在抵抗“茧”的侵蚀。
“我敢。”她抓住高桥凉二的手腕，用力一拧。短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高桥凉二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盯着富江的眼睛，突然笑了：“原来……你早就醒了。”
富江没有回答。她捡起短刀，割断绑在脚踝的锁链。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锁骨上，那里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正在苏醒的蝴蝶。
“跟我走。”她伸出手。
高桥凉二没有动。他望着远处的警笛声，又看了看富江身后的玻璃箱——里面躺着白猫的残骸，和半枚断裂的蛇形项链。
“你以为逃得掉？”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茧’己经和你的灵魂绑定了。就算你杀了我，它也会跟着你……”
他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
佐伯举着枪站在门口，枪口还冒着烟：“凉二大人，警视厅的人要搜顶楼。”
富江趁机推开他，向楼梯口跑去。她听见高桥凉二的笑声在身后响起：“跑吧，小丫头。等你被‘茧’吞噬的那一天，我会亲自给你收尸。”
雨幕里，富江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摸了摸后颈的纹路，那里还在发烫。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逃脱“茧”的诅咒，不知道记忆里的樱花是否真实存在。但她知道，此刻的她，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那是属于富江桐絵的心跳，不是“茧”的，不是高桥凉二的，是她的。
消防通道的尽头，天光微亮。
富江跑了出去。
雨水打在她脸上，像眼泪。
但她没有停。
因为她终于明白，所谓“余生”，从来不是别人的馈赠，而是自己争取的、每一步都带着血的、活着的证明。
(http://www.220book.com/book/MON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