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掠过断桥,临安府捕快王二郎抹了把脸上的水,铁尺在腰间撞出沉响。他识字不多,卷宗上的字常常要连蒙带猜,此刻却死死盯着雷峰塔方向——那里妖气翻涌,百姓的哭喊声几乎要盖过法海的禅唱。
"都让开!"他大吼着推开骚动的人群,粗布捕快服被香火气熏得焦黄。方才在酒肆听醉汉说金山寺水漫之事时,他还在啃酱骨头,此刻却攥着铁尺冲进了雨幕。同僚笑他读书时连《捕快守则》都背不全,此刻却像头蛮牛般撞开拦路的僧兵。
"那白氏给孩子诊病分文不取!"王二郎铁尺磕开禅杖,火星溅在雨里,"你们念经时,她在救临安府的娃娃!"法海的金钵悬在半空,佛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却想起上个月巡街,见那白衣娘子把伞让给卖花老婆婆的模样。
背后有人骂他被妖术迷惑,王二郎回手一拳揍得那人牙血首流。他不懂什么因果轮回,只知道怀里揣着的半块桂花糕,还是今早白氏药铺的小丫头塞给他的。铁尺劈向金钵的刹那,他仿佛看见卷宗上"果敢"二字,正随着溅起的血花鲜活起来。三更的梆子刚敲过,李狗剩提着锈迹斑斑的铁尺走在清波门的石板路上。月色惨白,照着他那张总挂着几道淤青的脸——上午才被县太爷用惊堂木砸的,就因为背不出《大宋刑律疏议》。
忽然,路边芦苇荡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寻常捕快或许会以为是野狗,李狗剩却猛地矮身躲在老槐树后。他读书不行,野兽般的首觉却比谁都灵。
水面漂来一具女尸,发髻散乱,面色青黑。李狗剩刚要跳下去捞,却见那尸体忽然坐了起来,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他摸出腰间的桃木符——还是上次从城隍庙偷的,攥得指节发白。
"大胆妖孽!"他大喝一声,声音发颤却没后退半步。那女尸缓缓转过头,眼眶里淌着黑血:"小捕快,可知这西湖底有多少冤魂?"
李狗剩想起上个月被水鬼拖走的张屠户,想起自己那碗永远填不饱肚子的糙米饭,忽然把桃木符拍在腰间,铁尺"哐当"砸在青石板上:"管你是水鬼还是花妖,敢害人性命,小爷就敢拿你!"
女尸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变得三寸多长。李狗剩竟不躲,反而迎着阴风冲上去,一把薅住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将铁尺狠狠插进女尸心口。黑血喷了他满脸,他却死死盯着对方渐渐消散的脸,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呸,什么玩意儿。"他抹了把脸,铁尺上还挂着几缕黑发。远处传来同僚的脚步声,他赶紧把桃木符塞回怀里——可不能让人知道他这学渣还会抓鬼。雨丝斜斜扫过西湖,我把青竹伞往老秀才那边倾了倾。炭笔在糙纸上划拉,墨迹被湿气洇成乌云状——第叁回了,这月第叁个在断桥边丢钱袋的。
"贼人约莫叁尺高..."老秀才捋着山羊胡,雨滴顺着他的方巾滴进衣领,"穿青布短打,形销骨立,瞧着倒像根豆芽菜。"
我咬断炭笔头,瞥见自己靴底沾着的藕粉渍。今早蹲点莲舫斋时蹭的,那会儿卖藕粉的胖婶正追着个小贼骂,说偷了她半勺白糖。
"您老昨儿在哪家茶寮歇脚?"我忽然问。老秀才愣了愣,报出个名字。巧了,正是胖婶说的贼娃子逃窜的方向。
收队时路过保俶塔,忽见塔影里晃过抹白影。不是游湖的仕女,那衣袂飘得太轻,倒像初春刚抽条的柳丝。我揉了揉眼,怀里的铜铃铛突然发烫——这是王头儿给的"法器",说钱塘县邪乎,遇着妖气就响。
此刻它安安静静,倒不如我肚子叫得响。转身往回走时,听见卖花姑娘在喊:"新摘的茉莉哟!给许仙大夫送去的!"
雨又大了些,我把笔录往怀里揣了揣,心想明儿得找个借口去药铺晃晃。不为查案,就冲许仙大夫那手绝活儿——上次我被疯狗咬了,他给的药膏抹上凉丝丝的,比王头儿的符咒管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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