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刚冲出灯塔两步，脚底板突然传来一阵疼——不是蚌壳刮的钝痛，是针尖子扎进似的，顺着脚底板的筋往上窜，连膝盖都跟着发颤。她猛地顿住，弯腰扶住膝盖，冷汗“唰”就下来了，混着额角没干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泥路上“啪嗒”一声，没等看清就被黑泥吞了，连个湿印子都没剩。
“该死……”她咬着牙骂，指尖往鞋底摸去——刚碰到鞋帮就沾了层黏腻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是暗红色的血，混着黑泥和煤渣，在指尖结成小硬块，蹭得指缝发痒。鞋尖破了个小口，里面的袜子早被血浸透，贴在脚底板上，又冷又硬，每动一下都磨得肉疼。
是刚才在公路上跑的时候，被蚌壳划开的。那会儿光顾着逃，疼得麻木了，现在一停下来，那股疼才后知后觉地炸开，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脚底板里扎，连带着小腿都发僵。
她不敢多停，扶着旁边的枯树慢慢首起身——树洞里的水声还在“滴答”响，腥气顺着洞口飘出来，混着煤味往鼻子里钻，闻得人胃里发紧，差点把早上吃的冷饭吐出来。她试着往前挪了一步，脚底板的疼更厉害了，血顺着鞋底的破口渗出来，滴在泥路上，形成个小小的血点。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那滴血刚落在泥里，没等她挪开脚，泥路像长了嘴似的，“唰”就把血吸进去，连个痕迹都没剩。被血浸过的地方，泥色深了些，像泼了墨，还隐隐泛着点红光，不盯着看根本发现不了。
“怎么回事……”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盯着那处泛红光的泥地，后颈发毛。苏晚笔记本里写的“里世界的东西会吃人”突然冒出来，难道这泥路也是活的？
她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泥地。过了几秒，那处泛红光的地方突然动了——不是整体晃，是从泥里钻出来一根细得像绣花针的红线，红得发暗，顶端沾着的血珠还在颤，在泥里爬的时候留了道淡红的印子，像条小虫子。
是触手！
林野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可那根触手像长了眼睛，她退一步，它就往前爬一步，速度不快，却带着股韧劲，绕开蚌壳和煤块，首往她的脚追。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刚才滴血的地方，又陆续钻出来几根触手，都是细得像针，红得发暗，顶端沾着血，在泥里织成张小小的网，朝着她的脚围过来。
“别过来！”她抬脚想把触手踩断，可脚刚落地，“嘶”的一声，鞋底的破口被扯得更大，血渗得更多，滴在泥里又被立刻吸走。紧接着，更多触手从泥里钻出来，密密麻麻的，像一片红色的细草，顺着她的脚印往脚上爬。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泥路是靠血引触手的——她流的血越多，触手就越多，爬得就越快。
“该死！”她转身就想跑，可刚跑两步，脚踝突然一凉——一根触手缠上来了，滑腻得像蛇皮，还往小腿上爬，鸡皮疙瘩从脚脖子窜到大腿根。她能感觉到触手在动，轻轻蹭着皮肤，像小虫子在爬，又恶心又害怕，浑身都发僵。
她伸手想去扯掉触手，可手指刚碰到，就疼得倒抽口气——触手顶端有倒刺，勾住了皮肤，一扯就钻心地疼。手背上沾了层黏液，像稠鼻涕，腥气首往鼻子里钻，和湖底的味道一模一样。
“扯不掉……”她慌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她知道现在哭没用，只能跑，只能甩掉这些触手。她试着加快速度，可触手缠得越来越多，从小腿缠到脚踝，再缠到脚底板，每跑一步都能感觉到触手在扯她的脚，像有人在后面拽着，根本跑不快。
泥路也变得越来越黏，她的脚陷在里面，出都要费老大劲，鞋底的血越渗越多，引的触手也越来越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裤腿上缠满了红色触手，像穿了条破烂的红袜子，触手还在往大腿上爬，己经快缠到膝盖了。
“林溪……你在哪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里像着了火，烧得疼。十年前的画面突然冒出来：林溪穿着红裙，在湖边哭着喊“姐姐拉我一把”，她当时正低头刷手机，嫌林溪烦，连头都没抬。现在她陷在泥里，喊破喉咙也没人应，眼泪混着血砸在泥里，还是被吸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脚下一滑，她重重摔在泥路上。手掌撑在泥里时，被一块碎煤块划开了，血当时就冒出来，混着泥粘在手上，一攥拳就疼得钻心。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刚撑起身子，就感觉到手掌下的泥在动——无数根触手从泥里钻出来，缠在她的手腕上，像铁手铐似的，把她的手死死固定在泥里，根本动不了。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手腕被缠得越来越紧，勒得发麻，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泥路一吸，更多触手就钻出来，顺着胳膊往上爬，凉得像冰，还带着倒刺，刮得皮肤生疼。
触手从她的手腕缠到小臂，从脚踝缠到大腿，越来越密，像张红色的网，把她裹在里面。她能感觉到触手在慢慢收紧，不是勒得喘不过气，是倒刺扎进皮肤里，一下下的疼，疼得她浑身发抖。她盯着那些触手，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晃——是细小的煤渣，混在触手的黏液里，随着触手的蠕动来回动，看得她头晕目眩。
“姐姐……来啊……”
远处突然飘来阵呢喃声，是那个红裙女孩的声音，裹着雾，黏在耳朵上，像水往耳朵里灌。林野抬头看，雾里飘着个红影子，慢慢往这边挪，裙摆在泥上扫过，连个印子都没有，只有一串浅浅的水痕跟着她。
是那个没有眼睛的女孩！她追上来了！
“别过来……别过来！”林野的声音发颤，拼命想挣开触手，可触手缠得更紧了，手和脚都被固定在泥里，连动根手指都费劲。她看着女孩越来越近，雾里能隐约看到女孩空荡荡的眼眶，里面泛着红光，心里的绝望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这次她逃不掉了，这些触手，这个女孩，还有这活的泥路，都会把她留在这里。
可就在女孩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脚下的泥路突然晃了一下——不是之前的小蠕动，是剧烈的晃动，像地震似的，她的身体都跟着往上顶了一下。紧接着，“咔嚓”一声响，不是蚌壳碎的声音，是泥路裂开的声音。
她低头看，脚底下的泥路裂了道缝，缝里渗着淡红的雾，和之前在公路上看到的一样，还传来“滴答”的水声，像湖水从缝里渗出来。
“里世界的门……”苏晚的话突然冒出来，林野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也许从这里能逃出去，也许能摆脱触手和女孩。
可高兴劲儿还没过去，那道缝突然变大了，她脚下的泥路开始往下陷，身体也跟着往缝里滑。那些缠在她身上的触手突然松了，像没了力气，慢慢缩回泥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她尖叫着想抓住旁边的枯树，可树干太滑，手上沾的泥又多，刚碰到就滑了下来。身体顺着裂缝往下坠，风裹着红雾灌进喉咙，呛得她喘不上气，湖水声在耳边炸响，像有无数人在水里喊。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红裙女孩——女孩站在裂缝边缘，看着她往下坠，没有表情，也没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个看戏的旁观者。
然后，黑暗彻底吞了她。耳边传来“哗啦”的水声，像整个人掉进了湖里，还有阵模糊的呢喃声，轻得像气音：“姐姐……我等你……”
是林溪的声音。
她的意识像被水冲散了，彻底陷进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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