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须缠上手腕时，我是真的慌了 —— 黏液滑腻得像没洗干净的鼻涕，指甲抠进去都抓不住着力点，凉劲儿顺着手腕往胳膊肘窜，勒得骨头缝都疼。我胡乱抓起矿灯往触须上砸，“哐当” 一声，灯壳撞在触须上，它猛地一颤，缠得松了点。我趁机往后挣，后背撞在一扇半开的门上，“吱呀” 一声，踉跄着跌了进去，门在身后晃了晃，差点关上。
是护士站。
刚站稳就撞在桌子上，膝盖磕得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扶着桌沿喘了好一会儿，肺里像吸进了掺着煤尘的风，每喘一口都剌得疼。额头上的汗混着触须黏液往下滴，擦在袖子上，留下块灰褐的印子，凉得贴在皮肤上，像裹了层湿抹布。低头一看，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黏液在布料上结成硬壳，蹭着皮肤发紧。
矿灯的光扫过去，护士站比走廊暗多了。天花板上两盏矿灯忽明忽暗，光里飘着细煤尘，照得东西都晃着鬼影似的影子。桌子是老式木桌，桌角缺了块，露出的木头里嵌着点黑泥，漆皮掉得斑斑驳驳，露出的地方发着潮霉的黑。桌上散着一堆空注射器，玻璃管上蒙着灰，里面却残留着铁锈色的液体，有的顺着管尾往下滴，在桌面上洇出小小的褐痕，像干了的血。
我看得浑身发僵。这些注射器没一个整齐的：有的针头弯成个勾，上面沾的黑泥里还裹着根细鱼鳞；有的管身裂了缝，铁锈色液体顺着裂缝往下淌，在桌角积了个小洼；还有的堆在角落，针管互相套着，像一堆冻僵的玻璃虫。空气里的味儿更杂了 —— 腐水草的腥气裹着金属锈味，还混着点发馊的血味，吸进鼻子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早上没吃的东西吐出来。
“别碰…… 千万别碰……” 我小声对自己说，往后退了一步，脚底下 “咯吱” 一声，踩在个软乎乎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本掉在地上的 “护士值班记录”，纸页被湖水泡得发胀，边缘卷着，上面的字迹模糊得只剩些黑团，只有几处红笔勾的痕迹还隐约可见，红得像干了的血。我赶紧把脚挪开，鞋底沾的纸页碎渣掉在地上，怕再碰出什么动静。
桌子后面的柜子掉了一扇门，里面的药瓶全是空的，有的瓶身裂了，标签朽得一碰就碎，上面的字根本认不出来。柜子顶上放着个护士帽，白色布料变成了灰黄色，边缘长着黑霉，帽檐上还沾着根细触须 —— 和走廊天花板上的一模一样，软乎乎的垂着，风一吹就晃，像根烂线。
突然，矿灯的光扫到了玻璃窗。
窗户对着走廊，玻璃上蒙着层厚灰，却贴着张泛黄的处方笺，用红笔写着字，有点晕开，却能看清：“别用这里的注射器，会让你记起不想记的事”。
“记起不想记的事……” 我盯着纸条，指尖忍不住蜷起来，指甲掐进掌心。之前病历本上的字又在眼前晃 ——“未及时回应妹妹呼救”“选择性遗忘”，还有十年前的碎片：林溪红裙子的裙摆、湖面上转得越来越快的漩涡、我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如果用了这些注射器，会记起更可怕的吗？比如她最后喊 “姐姐” 的声音，是不是带着哭腔？比如她掉下去时，是不是伸手想抓我？
我不敢再想，伸手想去撕那张纸条。指尖刚碰到玻璃，凉得剌手，灰沾在指尖，糙得像砂纸。捏着纸条边缘，糙得剌手，像被急急忙忙扯下来的，还带着点纸纤维。刚想用力，桌子底下突然传来 “咔嗒” 一声。
护士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这声 “咔嗒” 像指甲弹在玻璃上，脆得吓人。
我猛地缩回手，矿灯往下移，照向桌子底下。桌腿之间堆着几个空药盒，有的盒盖掉了，里面的药板早就烂成了渣，还有半瓶没盖盖子的酒精，瓶底剩点黑渣，闻不到一点酒味。可声音不是从药盒里来的 —— 矿灯的光扫到桌腿旁边，一根细触须从地板缝里钻出来，像条刚醒的虫子，慢慢拱着往注射器爬，触须尖的黑泥蹭在地板上，肆叁M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留了道淡褐的印子，和注射器上的黑泥一模一样。
“怎么会……” 我往后退，后背 “咚” 地撞在柜子上，柜子里的空药瓶 “哗啦” 响了一声，有个小药瓶掉下来，摔在地上碎了，玻璃渣溅到脚边。那根细触须像被惊动了，停了一下，然后更快地往注射器爬，触须尖卷了卷，像在抓什么。更多细触须从地板缝里钻出来，有的往我的脚边爬，有的缠上了桌腿，触须上的鱼鳞在光下闪着冷光，看得我头皮发麻，连脚都不敢动。
我赶紧往门口退，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触须，脚底下 “咯吱” 一声，踩在那本泡烂的登记簿上，纸页碎渣粘在鞋底，滑得差点摔了。可刚退到门口，就看见走廊里的触须 —— 刚才没关门，走廊天花板上的触须顺着门框往下垂，有的己经碰到了门沿，像一堆等着猎物的蛇，触须尖的黏液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前有触须堵门，后有触须爬桌，我真的被困住了。
矿灯的光又扫回桌上的注射器，那些铁锈色液体在光下泛着冷光，像凝固的血。我突然想起病历本上的 “替代性创伤障碍”，想起那张纸条 —— 这些液体，会不会是我的血？或者是林溪的？不然为什么能让人记起过去？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赶紧别开眼，却看见柜子上的护士帽动了。
不是风，是帽檐上那根细触须，它慢慢往下垂，像在指什么，最后停在桌上一支注射器上。那支注射器的针管是首的，没裂，里面的铁锈色液体最满，液面平得像刚抽出来的，连点晃动都没有。
“不…… 我不看……” 我抱着头蹲下来，后背抵着柜子，冰凉的木头贴着衣服，稍微压下去点心慌。触须还在爬，桌子底下的细触须己经缠上了一支注射器，拖着往地板缝里拉，注射器在桌面上划过，发出 “吱呀” 的响，像小孩在哭，细得揪心。
走廊里传来 “沙沙” 声，是触须晃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 “滴答” 声，像水滴在地上，又像注射器里的液体在滴。我知道不能一首蹲在这里，可我不敢出去，也不敢碰桌上的东西，只能抱着矿灯，手指攥得灯柄都发烫，听着触须的声音，觉得自己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突然，“哐当” 一声，桌上一支注射器掉在地上，针管摔碎了，铁锈色液体流出来，在地上漫开，还冒着细小的泡，像在腐蚀地板，连空气里都多了股刺鼻的味。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抬头一看，是根细触须碰掉的，它沾着液体，在地上拖出道褐痕，慢慢往我的脚边爬来，触须上的鱼鳞被液体泡得发白。
我赶紧往旁边挪，脚底下一滑，差点坐在地上，手撑在地板上，沾了满手的灰和碎纸。触须越来越近，我能清楚地看到触须上的黏液，还有沾着的黑泥，甚至能闻到触须上的腥气，混着液体的刺鼻味，越来越浓，熏得我头晕。
“别过来…… 别过来……” 我小声念叨着，往后退，后背抵到了柜子角落，再也退不了了。触须离我的脚只有一步远，我能感觉到地面的冰凉，还有液体漫到脚边的湿意，吓得我闭紧了眼睛，等着触须缠上来 —— 可等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
我慢慢睁开眼，看见那根细触须停在液体旁边，触须尖碰了下液体，猛地缩了缩，像被烫着似的，然后就僵在那儿，连之前缠在桌腿上的触须都松了半分。其他触须也停了，桌子底下的、走廊里的，全不动了，护士站里突然静得吓人，只有我的心跳声，“咚咚” 的，响得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停了，可我不敢动，依旧抱着矿灯，盯着那些触须，生怕它们下一秒就扑上来。头顶的矿灯还在忽明忽暗，照得触须的影子在地上晃，像一堆僵住的蛇。手心里全是汗，攥着的矿灯都滑，我知道这里根本不是安全的地方，只是暂时没危险 —— 下一次危险什么时候来，我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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