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灯的光在走廊墙壁上拖出歪歪扭扭的影子,我扶着墙慢慢走,指尖蹭过剥落的墙皮,灰渣混着潮湿的霉味粘在指腹,搓一下还能闻到点湖底的腥气——和我坠进里世界裂缝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刚从楼梯间出来时,脑子里还昏沉沉的,妈的生日依旧想不起来,连她手腕上那只磨亮的银镯子纹路都变得模糊,只记得小时候总爱捏着那镯子转,现在连指尖触到镯子的凉感都记不清了,只剩“带溪溪去花家湖”的片段在脑子里打转,像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开的照片,边角都卷了毛。
走廊比二楼更暗,头顶的矿灯每隔几秒就“滋滋”闪一下,光扫过天花板时,能看见那些肉色触须还垂在那儿,比在二楼时更长了些,末端沾着的鱼鳞在光里泛着冷光。我走一步,它们就跟着晃一下,像有眼睛盯着我的脚腕,连呼吸都跟着放轻。空气里的腥气更重了,混着股旧书本的霉味,吸进肺里闷得发紧,总觉得喉咙里卡着点什么,咳又咳不出来。
“应该能找到出口吧……”我小声跟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撞了撞,弹回来时变了调,听着陌生。之前在楼梯间总觉得有东西跟着,现在走到走廊,那股被盯着的感觉没了,只剩自己的脚步声——“啪嗒”“啪嗒”,鞋底沾着的淤泥偶尔滴在地上,晕开一小圈黑痕,没几秒就被潮气吸得只剩个淡印子,像从来没存在过。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大多虚掩着,有的门把手上挂着生锈的输液瓶,瓶里残留的铁锈色液体晃一下就“哗啦”响,像在催我快走。路过第一个病房时,我忍不住用矿灯往里照了照——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铁架病床,床垫烂得露出棉絮,棉絮结成硬团,黑泥嵌在缝隙里,像干了的血块。墙上贴的“病人须知”黄得发脆,纸角卷着,字大多被霉斑盖住,只能看清“按时服药”几个模糊的字,墨迹晕开,倒像在纸上流的血。
继续往前走,第二个病房里突然传来“哗啦”声,像有人翻纸张。我脚步顿住,握紧矿灯,心跳瞬间快了——是缝合者吗?还是别的东西?犹豫几秒,我慢慢推开门缝,矿灯的光扫过去,里面只有一张铁架床,床底下堆着几个空纸箱,刚才的声音是纸箱被风吹得碰在一起。
“别自己吓自己……”我吐了口气,刚想关门,眼角余光瞥见墙上有个东西——不是霉斑,是张小小的日历,纸页黄得发脆,上面印着“1947年12月”,和楼梯间里的一模一样。我凑过去看,12月27日也被红笔圈着,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灯塔,和苏晚笔记本页脚的图案分毫不差。手指尖刚碰到纸页的脆边,心脏突然“咚”地跳了一下,指甲差点戳破那层黄纸——这日历怎么会在这儿?苏晚当年是不是也来过这个病房?
没等我细想,走廊尽头传来“咯吱”声,像木门被推开。我赶紧缩回手,关掉矿灯,躲在病房门后屏住呼吸——脚步声从尽头传来,“啪嗒”“啪嗒”,像光脚踩在湿泥上,每一声都落在我耳朵里,跟着心跳一起沉。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很轻,却有节奏,不像缝合者那样带着湖腥气的喘息。悄悄从门后探出头,借着昏暗的光看过去——是个穿灰布衫的人影,背对着我,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走得慢,每一步都要顿一下,像在找什么。
人影走到第一个病房门口,停了下来,慢慢推开门。我赶紧缩回脑袋,心脏“咚咚”地跳,手里的矿灯都快攥不住了。过了几秒,里面传来“哗啦”声,还是翻纸张的动静,然后人影走出来,继续往走廊另一头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我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人影走了,才敢打开矿灯从病房里出来。刚才那人影手里攥的东西,看着像本笔记本,和苏晚的那本很像。我犹豫了一下,没敢追——里世界的东西太诡异,谁知道是不是新的陷阱。
继续往三楼走,楼梯比二楼更陡,台阶上的淤泥更厚,踩上去“咕叽”响,偶尔能踢到硬东西。低头用矿灯一照,是半截生锈的手术刀,刀刃卷了边,上面沾的黑泥抠都抠不掉,像凝固了几十年的血。扶手是铁的,锈得只剩层红壳,一摸就掉渣,掌心里全是铁锈末,混着汗黏得难受,擦都擦不掉。
刚走到三楼走廊口,突然闻到股不一样的味道——不是腥气,也不是霉味,是粉笔灰混着旧木头的味道,很淡,却清晰,像回到小时候的教室。我愣了一下,关掉矿灯,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红光看过去——三楼的走廊和二楼不一样,两侧的门都关着,门上没有病房号,贴着一张张泛黄的纸条,写着“三年一班”“三年二班”,像学校的教室门。
“怎么回事?”我小声嘀咕着,走到最近的一扇门前,纸条上写着“三年一班”,纸角卷着,沾着点黑泥。伸手推了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的矿灯“啪嗒”掉在地上,光扫过满屋子的旧木桌,我连捡灯的力气都没了。
不是病房,是间教室。
课桌上摆着旧课本,书脊裂着口,有的页面夹着干枯的草叶——像是上一秒还有人在这儿上课,下一秒就空了。课本封面印着“矿区小学课本”,纸页黄得发脆,有的上面还画着小小的鱼图案,和苏晚笔记本里的很像。教室前面是块黑板,用白色粉笔写着“雾是老湖的呼吸”,字迹娟秀,连笔锋里的小勾都和苏晚笔记本里的一模一样。黑板旁边站着个穿灰布教师服的女人,背对着我,手里捏着半截粉笔,粉笔灰簌簌往下掉,她写得慢,每一笔都要顿一下,像在琢磨每个字怎么写才对。
我捡起矿灯关掉光,躲在门后,心脏“咚咚”地跳——是苏晚吗?1947年的苏晚?
女人慢慢转过身,我借着窗户透进来的红光看清了她的脸——很白,眼睛很大,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和苏晚照片里的样子分毫不差。她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教师服,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蓝布衬里,手里的粉笔还在往下掉灰,指尖沾着的粉笔末都看得清楚。
“同学,怎么不进来?”苏晚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却清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她的眼神很温和,落在我身上,没有恶意,可我浑身发僵——这是幻象,肯定是里世界的幻象,可为什么连她袖口磨破的线头都看得这么清楚?
我没敢进去,攥紧矿灯小声问:“你是谁?这里不是医院吗?怎么会是教室?”
苏晚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在黑板上写字,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在教室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这里一首是教室啊,”她说,声音里带着点疑惑,“矿区小学的教室,你是新来的学生吧?怎么连教室都不认识了?”
我顺着她的话往里看,教室墙上贴着张旧日历,印着“1947年12月”,和楼梯间、二楼病房里的一样。日历旁边贴的“矿区安全守则”,字迹也是苏晚的,写着“不许靠近湖边”“不许在午夜听钟声”,墨迹有点淡,像是被风吹过。课桌上的旧课本里,有的夹着小小的纸条,上面画着灯塔,和苏晚笔记本页脚的一样。
“1947年……”我喃喃地说,突然想起苏晚笔记本里的内容——她在1947年是矿区小学的教师。难道这里是她当年教书的教室?可为什么会出现在里世界的医院三楼?
苏晚写完字,放下粉笔转过身,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同学,快进来吧,要上课了。”她指了指教室最后一排的空座位,“那是你的座位,快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进去。教室的地面是木头的,踩上去“咯吱”响,和矿区招待所走廊的木地板声音一模一样,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里。走到最后一排的空座位旁,我发现课桌上刻着个小小的“溪”字,和苏晚笔记本页脚那个“溪”字一模一样。指尖摸上去,能感觉到木头的纹路,还有点粗糙的触感,不是假的。我的心跳瞬间快了,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那个“溪”字,像要把它抠下来带在身上。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苏晚走到讲台上,拿起一本旧课本翻到其中一页,“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林野……”我小声说,声音有点发颤,话刚出口就后悔了——里世界的东西,知道我的名字会不会更危险?
苏晚点了点头,笑着说:“林野同学,很好听的名字。”她翻开课本,指着上面的一段话,“今天我们学《老湖的故事》,你能给大家读一下这段吗?”
我凑过去看,课本上的文字是手写的,不是印刷的,字迹还是苏晚的,连笔锋里的小勾都一样:“老湖是花家湖的魂,雾是老湖的呼吸,钟是老湖的心跳,每到午夜,老湖就会醒过来,寻找它的孩子……”
“寻找它的孩子……”我小声读着,突然想起苏晚笔记本里写的“湖娘在生气”,还有卖菜老太说的“鱼会认人”——难道“老湖”就是“娘”?
苏晚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林野同学,你知道老湖为什么要寻找它的孩子吗?”
我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里世界的幻象越来越真实,我快要分不清真假了。刚才在楼梯间想不起来的记忆,现在又清晰了些:妈带着我和溪溪来花家湖的那天,溪溪站在湖边,手里举着个纸风车,笑着说“姐姐,你看湖里有好多鱼”,可我当时在玩手机,没理她,连她递过来的风车都没接……
“因为老湖很孤独啊,”苏晚轻声说,放下课本走到教室中间,“它住在花家湖底,只有雾和钟声陪着它,所以它要找自己的孩子,让孩子们陪着它。”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忧伤,“可是有的孩子不听话,跑了,老湖就会生气,让雾变成红色,让鱼没有眼睛,提醒大家不要忘记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别进花家湖:红雾七日吃记忆我突然想起苏晚笔记本里的1947年渔汛记录:“今日捕到的鱼都没有眼睛,老渔民说‘湖娘在生气’”——和苏晚现在说的一模一样。抬头看着她,想问“娘”到底是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听到答案,怕答案和我想的一样,怕溪溪真的变成了“娘”的孩子。
苏晚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走到我座位旁蹲下来,眼神温和地看着我:“林野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老师说。”她的手轻轻放在我肩膀上,很凉,像刚从湖里捞出来的石头贴在肩上,我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她的手却没挪开,“我知道你在找你的妹妹,对不对?”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课桌上的旧课本上,晕开一小圈湿痕。“你怎么知道……”我哽咽着说,“我找了她十年,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有时候做梦梦到她,她还站在湖边举着风车,问我为什么不看她……”
苏晚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很轻:“别着急,你会找到她的,”她说,眼神里突然多了点奇怪的笑意,“不过在找到她之前,老师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知道‘娘’为什么需要双胞胎吗?”
“双胞胎?”我愣了一下,擦干眼泪看着她,“什么双胞胎?”
苏晚站起身走回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穿红裙,一个穿灰布衫,像我和溪溪。“就是像你和你妹妹这样的双胞胎啊,”她说,粉笔在黑板上“吱呀”响,“‘娘’需要双胞胎,因为一个要当眼睛,一个要当耳朵,这样‘娘’才能看到地面上的东西,听到地面上的声音,才不会孤独。”
我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脑子里突然闪过十年前的片段:溪溪站在湖边,笑着向我挥手,说“姐姐,你快来看,湖里有光”,可我当时在玩手机,没理她,然后就听到她的呼救声,等我跑过去时,她己经被湖水卷走了,只留下一只红色的发带……难道溪溪变成了“娘”的眼睛?那我呢?我是不是要变成“娘”的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是双胞胎……”我小声问,声音发颤,手心全是汗,指甲都快嵌进掌心里了。
苏晚笑了笑,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小小的灯塔,和笔记本里的一样。“因为双胞胎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啊,”她说,“‘娘’需要这样的心,才能把眼睛和耳朵连起来,才能完整,才不会再让雾变成红色,不会再让鱼没有眼睛。”
就在这时,教室突然晃动了一下,课桌上的旧课本“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书页散开来,有的还在地上滑了一截,像是被人踢了一脚。我赶紧站起来扶住课桌,心脏“咚咚”地跳——是里世界要变了吗?幻象要消失了吗?
苏晚却像没感觉到晃动,继续在黑板上画着,粉笔“吱呀”响,声音越来越大,像要盖过晃动的声音。“林野同学,你要记住,”她说,眼神突然变得奇怪,不再温和,反而带着点诡异的笑意,“‘娘’己经等你们很久了,不要让‘娘’再等下去了。”
教室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地面开始渗出湖水,冰凉的湖水从我的鞋底漫上来,没过脚踝,带着股腥气,和湖底的味道一模一样。课桌上的旧课本被湖水浸湿,纸页慢慢散开,像一片片小船在湖水上漂着,上面的字迹开始模糊,最后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鱼图案,和苏晚笔记本里的一样。
“苏晚老师!”我大喊着,想跑出去,可湖水己经漫到了膝盖,冰凉的湖水让我浑身发僵,跑不动。教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黑泥,黑泥里伸出无数细小的触手,像水草一样向我爬来,触须上沾着鱼鳞,在昏暗的光里泛着冷光,有的己经缠上我的裤腿。
苏晚转过身看着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眼睛里开始渗出湖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讲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林野同学,不要走啊,”她说,声音变得奇怪,像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另一个是溪溪的,带着点撒娇的调子,两个声音裹在一起,钻得我耳朵疼,“你要留下来,和你妹妹一起,当‘娘’的眼睛和耳朵,这样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的心跳快得快要炸开,湖水己经漫到了腰上,冰凉的湖水让我浑身发抖,触手缠得越来越紧,勒得我腿生疼。我看着苏晚,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之前卖鱼的老头一样,慢慢消失在湖水和晃动的教室里,只剩下声音还在耳边转:“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不要……我不要……”我大喊着,拼命想挣脱触手,可触手缠得越来越紧,湖水漫到了胸口,腥气呛得我喘不过气。教室的墙壁己经完全剥落,露出里面的黑泥,黑泥里伸出更多的触手,像无数只手,要把我拖进湖底。
就在这时,教室突然消失了,晃动也停了下来,湖水和触手都不见了。我站在三楼的走廊里,面前还是那扇贴着“三年一班”的门,门是关着的,好像刚才的教室幻象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我的身上还沾着湖水,衣服贴在背上,凉得刺骨,摸了摸胳膊,能摸到水顺着皮肤往下流的痕迹——这不是幻象,水是真的。手里的矿灯还亮着,光扫过走廊的墙壁,上面还是那些肉色触须,垂在天花板上,末端沾着的鱼鳞在光里泛着冷光,和刚才在教室里看到的一样。
“刚才……是幻象吗?”我小声嘀咕着,擦干脸上的湖水,心脏还在“咚咚”地跳。苏晚说的话还在脑子里打转——“一个要当眼睛,一个要当耳朵”,难道这就是“娘”需要我的原因?我真的要变成“娘”的耳朵吗?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哗啦”声,像是湖水漫上来的声音。我赶紧握紧矿灯往尽头看去——黑暗里,有个穿红裙的人影慢慢走过来,像溪溪的样子,红裙子的下摆还在轻轻晃,像被风吹着,可走廊里根本没有风。她的脚没有沾地,飘在半空中,身后跟着无数细小的触手,像水草一样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姐姐……”人影开口说话,声音是溪溪的,却带着点诡异的笑意,“你终于知道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
我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转身就往楼梯间跑,湖水从走廊尽头漫上来,冰凉的湖水从我的鞋底漫上来,没过脚踝,触手己经爬到了我的腿上,滑腻腻的,一扯就能感觉到它们在往我裤腿里钻。
“姐姐,不要跑啊……”溪溪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越来越近,带着点诡异的笑意,“我们要一起当‘娘’的眼睛和耳朵,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拼命想挣脱触手,可触手缠得越来越紧,湖水漫到了膝盖,冰凉的湖水让我浑身发抖。楼梯间就在前面,只要跑过去,就能下到二楼,就能摆脱溪溪的影子,就能……
就在我快要跑到楼梯间时,眼前突然一花,走廊消失了。我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是个小小的小卖部,货架上摆着几瓶矿泉水,标签上印着“1947年”,和之前在水产码头看到的银鱼罐头标签一样,连字迹的颜色都相同。
一个穿围裙的中年女人从里屋走出来,围裙上沾着铁锈色的污渍,洗都洗不掉,有的地方还硬邦邦的,像结了痂。她笑着看着我,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小姑娘,要水吗?只有1947年的矿泉水,很好喝的。”
我愣了一下,看着女人,又看了看周围——里世界又切换了?我从医院三楼的教室幻象,变成了现在的小卖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世界为什么会这么乱?
女人走到我面前,把矿泉水递给我,笑着说:“小姑娘,快拿着吧,这水很珍贵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喝到的。”她的手很凉,像湖水的温度,指尖沾着点黑泥,和卖鱼老头的一样,抠都抠不掉。
我没有接矿泉水,只是看着女人小声问:“这里是哪里?我刚才还在医院三楼,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笑了笑,把矿泉水放在货架上,转身走进里屋:“这里是花家湖的小卖部啊,你不是来买水的吗?快选吧,不然等会儿就没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里屋的黑暗里,连脚步声都没有。
我站在小卖部里,看着货架上的矿泉水,标签上的“1947年”格外刺眼。苏晚说的话还在脑子里打转,溪溪的影子好像还在身后,触手还在缠着我的腿,冰凉的湖水还在漫上来……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里世界的幻象?我己经分不清了。
小卖部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吱呀”一声,带着股煤尘和湖水的味道。我犹豫了一下,走出小卖部,看着外面——不是医院的走廊,也不是教室的幻象,而是花家湖的湖边小路,路面滑腻,混着水藻和黑泥,湖水拍打着路面,像要把路淹没,远处的湖心灯塔闪着红光,和苏晚笔记本里写的一模一样。
“表世界……”我小声说,心脏“咚咚”地跳,“我回到表世界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哗啦”声。转身一看——小卖部里的女人从里屋走出来,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之前卖鱼的老头一样,手里拿着那瓶1947年的矿泉水,笑着向我挥手:“小姑娘,下次再来啊,‘娘’还在等你呢……”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身体慢慢消失在小卖部的黑暗里,只剩下那瓶矿泉水放在货架上,标签上的“1947年”在昏暗的光里泛着冷光。我站在湖边小路上,看着小卖部,心脏“咚咚”地跳,手里的矿灯还亮着,光扫过路面的黑泥,泥里伸出无数细小的触手,像水草一样向我爬来,触须上沾着鱼鳞,在光里泛着冷光,有的己经缠上我的鞋跟。
我知道,里世界还没有放过我。它跟着我,引导我,引导我成为“娘”的耳朵,引导我和溪溪一起,永远留在花家湖——不管我跑多快,都跑不出这个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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