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在窗缝里积得厚了,像一层半干的血痂,用手指一刮,能蹭下暗红的颗粒,落在掌心凉丝丝的,捏碎了还有股煤烟混着湖水的腥气。我坐在桌前,笔记本摊开在最后一页,那行“红雾是母亲的呼吸,灯塔是她的喉管”就摆在眼前,黑色的字迹在红雾里像活的——盯着看久了,总觉得笔画在慢慢蠕动,像湖底的水藻在爬。
指尖又开始痒了。不是之前那种皮肤下面的痒,是更尖的、带着点刺的痒,从鱼鳞的根部钻出来,顺着指缝往手腕爬。我摊开手,凑到窗边的红光下看——那些暗灰色的鱼鳞,边缘己经泛出淡红,和红雾的颜色差不了多少,指甲缝里卡着的暗红渣子,这次不是煤尘,是鱼鳞自己掉的碎屑,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细碎的硬度,像磨碎的煤块。
“再碰一次试试。”我跟自己说,声音在喉咙里发哑,像被红雾裹住了。之前只是匆匆扫过那行字,没敢多碰,现在心里发慌,总觉得这行字里藏着什么,不弄清楚,下一秒可能就会有更可怕的事找上门来。
我把右手食指伸过去,指尖的鱼鳞先碰到纸页。纸是潮的,沾着雾里的潮气,还有股淡淡的霉味——不是普通的霉,是湖底烂木头的霉味,和溪溪红裙上的黑泥味一样。指尖刚碰到“红雾”两个字,就猛地缩了回来。
不是疼,是灼烧感。
像有人用烧红的细针,轻轻扎在鱼鳞上,热度慢慢往皮肤下面渗,不剧烈,却钻心,连带着指骨都有点发麻。我盯着指尖的鱼鳞,刚才碰到字的地方,鱼鳞的颜色变深了,从淡红变成了暗红,像吸了血,还微微发亮,比周围的鱼鳞更烫一点。
“怎么会这样……”我小声嘀咕,左手捏着右手手腕,想把那股灼烧感压下去,可没用,热度还在往胳膊上爬,像有条细小的火虫在血管里钻。我又试了一次,这次用指尖轻轻蹭“母亲”两个字——灼烧感更重了,还带着点刺痛,像鱼鳞被烫得卷了边。
就在这时,我看到鱼鳞上有东西在亮。
不是鱼鳞本身的亮,是更细的、暗红色的线条,在鱼鳞表面慢慢浮出来,顺着鱼鳞的纹路走,织成一个小小的符号。我赶紧凑到红光下看——符号是由三条曲线组成的,中间一条弯得像湖的波浪,上下两条像展开的翅膀,又像煤块上的裂纹,和之前渔人给我的煤块上刻的符号,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咚、咚”的,撞得胸口发闷。之前在阅览室,渔人的煤块上刻着这个符号,我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标记,现在它居然从我的鱼鳞上冒出来了,还和笔记本上的笔迹有关——这到底是什么?是“娘”的标记?还是引航者的符号?
符号的线条越来越清晰,暗红色的,像用红笔在鱼鳞上画的,可我没碰任何东西,它就是自己长出来的。我试着用指甲去刮,指甲碰到符号的地方,传来一阵更重的灼烧感,像刮到了滚烫的铁皮,我赶紧收回手,指尖己经有点发红,还沾着点鱼鳞的碎屑。
“和青铜钟有关……”我突然想起苏晚的笔记本里,好像提过青铜钟,只是之前没在意。我赶紧翻笔记本,往前找——在1947年渔汛记录那页后面,苏晚写过一行小字:“老渔民说,钟上刻着能安湖娘的东西,在灯塔底下。”那时候我没懂,现在看到这个符号,突然明白过来,苏晚说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这个符号?
符号还在亮,映得我的指尖都泛着暗红。我把渔人给的煤块从口袋里掏出来——煤块还是温热的,像揣着个小暖炉,上面的符号和鱼鳞上的对齐了,线条能拼在一起,连弯曲的弧度都一样。我把煤块贴在指尖的鱼鳞上,煤块的温度和灼烧感混在一起,不烫了,反而有点暖,像有人用手轻轻捂住我的指尖。
就在这时,符号开始变淡。
不是一下子消失,是慢慢变浅,像被红雾擦掉一样,暗红色的线条一点点褪去,最后只留下鱼鳞上淡淡的印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灼烧感也跟着退了,只留下指尖的麻木,像刚被冻过又回暖的感觉。
我摊开手,鱼鳞的颜色又深了点,和煤块的颜色更像了,指甲缝里的碎屑也变成了暗红色,和符号的颜色一样。耳道里的“咕噜”声又响了,这次流出的湖水更多,顺着下巴滴在桌布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小印子,桌布上的潮气被湖水浸湿,慢慢晕开,像一张小小的地图。
别进花家湖:红雾七日吃记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别进花家湖:红雾七日吃记忆最新章节随便看!“我越来越像这里的东西了……”我对着桌布上的印子说,声音发颤。之前只是指尖长鱼鳞,现在连流出的湖水都带了颜色,还能浮现符号——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矿魂?变成水鬼?或者变成和缝合者一样的怪物?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想喝点水冷静一下。杯子里的水是早上接的,当时还是清的,现在己经变成了淡红色,像掺了稀释的血,杯底还沉着几片细小的鱼鳞,和我指尖的一模一样。我把水杯凑到嘴边,刚要喝,就闻到水里的味道——不是自来水的味道,是湖底的腥气,还带着点煤烟味,和我呼吸的红雾味道一样。
我赶紧把水杯放下,水晃了晃,杯底的鱼鳞跟着动,像活的一样。桌子上的潮气越来越重,慢慢爬到我的手腕上,手腕上的那些凸起(之前像鱼籽的东西)开始发痒,我用手一摸,凸起的地方变得更硬了,还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像细小的符号在里面爬。
窗外的红光又晃了晃,灯塔的光好像在变亮,透过红雾,在墙上投出的符号影子也更清晰了——就是刚才我鱼鳞上浮现的那个符号,一个接一个,顺着墙壁往上爬,像要爬到天花板上。我盯着那些影子,突然觉得它们在动,不是光晃的,是影子自己在爬,速度很慢,却一首在往上。
“有人在外面吗?”我小声问,心里发紧。之前听到的脚步声是沉的,像矿魂的靴子,现在外面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沙沙”的声音,像很多细小的鳞片在刮地面,从走廊的一头传到另一头,慢慢向302房靠近。
我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后,耳朵贴在门上听。“沙沙”声越来越近,就在门口停了下来,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只有那种鳞片刮地面的声音,偶尔还传来一阵“咕噜”声,和我耳道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不敢开门,也不敢出声,只能紧紧贴着门,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传到门外了。指尖的鱼鳞又开始发烫,这次没有符号,只是单纯的烫,像揣着块热煤。我知道门外的东西可能和我一样,是正在异化的“人”,或者己经异化完的怪物——可我不敢看,我怕看到的是溪溪,怕看到她也长着鱼鳞,流着暗红色的湖水。
“沙沙”声停了一会儿,又慢慢走远了,消失在走廊尽头。我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冷汗混着耳道流出的湖水,把衣服都弄潮了,贴在身上凉丝丝的,很不舒服。
我走回桌前,把笔记本和煤块都放进黑布里,紧紧裹住。桌布上的暗红色印子还在,慢慢干了,变成了黑色,像煤渣的颜色。我盯着那些印子,突然想起湖区日志里的话——“引航者必须是有罪者”,难道这个符号就是有罪者的标记?是“娘”用来确认引航者的?
我摸了摸指尖的鱼鳞,麻木感还在,却觉得和这个符号、和花家湖的联系更紧了。我知道我逃不掉了,就算我能找到环湖公路的三个危险点,就算我能躲开鱼群和矿魂,我也逃不掉自己身体的变化——我己经开始变成花家湖的一部分,变成引航者的一部分。
窗外的红雾更浓了,“沙沙”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好像在窗外,离得很近。我不敢再看窗外,也不敢再碰笔记本,只能坐在床边,抱着溪溪的红裙,红裙上的血管纹路又亮了点,和我指尖的鱼鳞颜色一样,像是在回应我。
“溪溪,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我摸着红裙上的纹路,小声说,“你是不是也见过这个符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
红裙没有回应,只是纹路亮了又暗,像在点头,又像在摇头。耳道里的湖水还在流,滴在红裙上,留下暗红色的小印子,红裙上的纹路被湖水浸湿,慢慢和印子连在一起,也变成了那个符号的形状。
我盯着红裙上的符号,突然明白过来——我之前所有的遭遇,所有的线索,都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个符号,让我接受自己的命运。渔人的煤块、苏晚的笔记本、缝合者的话,还有我身体的变化,都是“娘”在引导我,让我成为新的引航者。
可我不想当引航者,我只想找到溪溪,带她离开这里。
指尖的麻木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重的痒,鱼鳞开始往手掌蔓延,我能感觉到它们在爬,一点点覆盖我的皮肤。窗外的“沙沙”声还在响,灯塔的红光还在亮,墙上的符号影子还在爬——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要么找到溪溪,要么彻底变成花家湖的东西,没有第三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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