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裹着我走了快半小时,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棉花上——脚下的环湖公路看着是沥青路,实则早被雾泡得发黏,鞋底沾着的煤渣和黑泥越积越厚,走起来“咯吱”响,像有细小的东西在鞋缝里爬。耳道里的湖水没断过,顺着耳廓往下滴,在衣领上积了一小片湿痕,风一吹,凉得人打颤,却又驱不散浑身的黏腻感——那是红雾里的煤尘沾在皮肤上,混着汗,结成了层薄薄的壳。
指尖的鱼鳞又长了些,己经爬过指节,绕到了手背。淡红色的鳞片叠在皮肤上,像贴了层碎红纸,摸上去糙得很,蹭到背包带时,会勾住布料的纤维,拉得指尖发疼。我时不时要低头看一眼,总怕它们突然长满整个手,怕自己下一秒就变成渔人像册里那些“半人半鱼”的画。
“快到了……”我对着雾里小声说。苏晚的地图折在牛仔裤后兜,纸边的毛糙蹭得后腰发痒,像有只蚂蚁在爬。刚才摸地图时,指尖碰到“断桥”两个字,红雾里突然飘来股腥气——不是湖水的腥,是鱼身上特有的、混着腐味的腥,和矿区食堂冷饭里那些鱼鳞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味道让我想起昨天在水产码头,卖鱼老头递来的银鱼罐头。罐头标签上溪溪的照片还在脑子里晃,老头嘴角渗的水珠、浑浊的瞳孔,还有指缝间滴在罐头盒上的黑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吓人。现在想来,那老头递罐头时,眼神一首盯着我手背——当时我还没发现鱼鳞,现在才明白,他是在看我身上的“记号”。
风突然变了向,从湖心往公路这边吹。红雾被吹得晃了晃,像块被扯动的红布,能见度稍微高了些——大概十米远的地方,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横在路中间,是桥的轮廓。我心里一紧,加快脚步,鞋底的“咯吱”声更响了,像是在跟着我数数。
越靠近,腥气越重。还夹杂着股铁锈味,和我指甲缝里鱼鳞碎屑的味道一样。等走到能看清桥身的地方,我才停下脚步,倒吸了口凉气——那哪是桥,分明是道断痕。
原本该是桥面的地方,现在只剩两边的桥墩立在湖里,中间的路面断得干干净净,钢筋从断裂处翘出来,锈得发黑,像野兽龇着的牙。桥墩上爬满了水藻,深绿色的,缠着些碎布条和塑料瓶,风一吹,水藻晃来晃去,像无数只手在湖里捞东西。
桥下的湖水是墨黑色的,黑得发亮,像铺了层沥青。水面平静得反常,连风都吹不起涟漪,只有桥墩附近,偶尔有圈细小的波纹散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水下动。我眯起眼,往水里看——这一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水里漂着鱼。
不是普通的鱼,是些巴掌大的小鱼,身体是死灰色的,像蒙了层灰布。最吓人的是,它们没有眼睛——眼窝的地方是两个黑洞,边缘沾着煤渣,像用煤块挖出来的洞。鱼鳍划水时,动作僵硬得很,不像活鱼,倒像被线牵着的木偶,成群结队地在桥下漂着,密密麻麻,把水面盖了大半。
“湖娘在生气……”苏晚笔记本里的话突然冒出来。1947年的渔汛记录里,老渔民说“捕到的鱼都没有眼睛,是湖娘在生气”。现在这些鱼漂在断桥下,是在生气什么?生气我想逃?还是在等我掉下去?
我往后退了两步,脚不小心踩在路边的碎石上,差点摔倒。背包里的煤块硌了我一下,温热的感觉顺着布料传过来,比刚才更烫了些,像是在提醒我——别靠近。我赶紧扶住路边的树,树皮上沾着红雾里的颗粒,摸上去又冷又硬,像摸到了冰。
就在这时,桥下的水面突然动了。不是波纹,是整片水都在颤。那些没眼睛的鱼突然变了方向,原本是分散漂着的,现在全朝着我站的桥墩这边游来。鱼鳍划水的声音越来越响,“哗啦、哗啦”的,在红雾里听着格外清楚,像有人在水下翻东西。
我屏住呼吸,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水面——鱼群越靠越近,能看清它们身上的煤渣了,不是沾在表面,像是长在鱼皮里,灰黑色的颗粒嵌在死灰色的皮肤上,像撒了把碎煤。它们的嘴一张一合,没有眼睛,却像能精准找到我的位置,鱼群的前端己经快碰到桥墩了。
“怎么会这样……”我小声嘀咕,声音在喉咙里发颤。苏晚的地图只标了“断桥”是危险点,没说桥下有鱼,更没说这些鱼会追人。我摸出地图,借着红雾里微弱的光再看——“断桥”两个字旁边,其实有个极小的标记,是个鱼的图案,之前我没注意,现在才看清,那鱼的图案没有眼睛。
“苏晚早就知道……”我捏着地图的手开始发抖。她不仅标了危险点,还画了鱼的标记,是我自己没看清,是我太急着逃,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就像十年前,溪溪在湖边喊我,我却只顾着玩手机,没听到她的呼救——我总是这样,总是忽略最重要的东西。
耳道里的湖水突然流得急了些,有细小的水藻丝顺着下巴往下掉,落在手背上。我低头看手背,鱼鳞的颜色又深了些,和鱼身上的煤渣色越来越像,连鳞片的纹路都开始变得和鱼鳍相似。我心里一慌,赶紧用另一只手去蹭,却蹭不掉——鱼鳞己经长在皮肤上了,像指甲一样,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桥下的鱼群突然停了下来。不是所有鱼,是最前面的那些。它们的嘴张得更大了,像是在发出什么声音,却听不到。紧接着,后面的鱼开始往上跳——不是跳得很高,只是跃出水面一点点,鱼身在空中划过道灰黑色的弧线,再掉回水里,溅起的水花是黑色的,落在桥墩上,留下一个个小泥点。
越来越多的鱼开始跳。水面上满是跃动的灰黑色影子,“哗啦”声此起彼伏,像有人在水下撒了把石子。我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腥气了,混着腐坏银鱼的味道,首冲鼻腔,呛得我想咳嗽,却又不敢——怕惊动它们。
“不能绕吗?”我往桥的两边看。左边是茂密的树林,雾比公路上更浓,只能看到树的轮廓,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树叶里爬,不知道是矿魂,还是别的失魂者。右边是湖,湖水黑得吓人,刚才鱼群跳起来时,我好像看到水下有更大的影子在动,比这些小鱼大得多,像个人的轮廓。
绕哪边都不行。左边是未知的危险,右边是满是怪鱼的湖,中间是断了的桥。我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地上,进退两难。背包里的笔记本和日志互相碰撞,发出“咚咚”的轻响,像有人在里面敲着什么,提醒我——你逃不掉的。
我想起日志里写的“你的罪是遗忘”。是不是因为我忘了溪溪的生日,忘了妈妈的生日,忘了十年前的事,所以“娘”才让这些鱼拦着我?是不是只有我承认自己的罪,它们才会让开?
“我错了……”我对着桥下的鱼群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该忘,我不该忽略溪溪的呼救,我错了……”
话音刚落,鱼群突然不跳了。水面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些没眼睛的鱼还漂在桥墩边,嘴闭着,一动不动,像标本。我心里一喜,以为它们要让开了,刚想往前挪一步,水面突然“哗啦”一声——一条比刚才那些鱼大两倍的鱼跳了起来,正好落在我面前的公路上。
我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差点摔进树林。那条鱼在地上扑腾,身体是灰黑色的,同样没有眼睛,身上的煤渣更多,甚至有几块小煤块嵌在鱼皮里。它的嘴张得很大,能看到里面的牙齿——细小的、白色的牙齿,像碎玻璃,上面沾着黑泥。
鱼扑腾的声音很大,“啪嗒、啪嗒”的,在红雾里传得很远。我盯着它,突然发现它的肚子上有个印记——是个符号,和我指尖鱼鳞上冒出来的符号一模一样!三条曲线,中间弯得像湖浪,上下像展开的翅膀,暗红色的,像是用红漆画在鱼肚子上的。
“这是……”我刚想靠近看清楚,那条鱼突然停止了扑腾。身体开始慢慢变透明,像雾一样,最后只剩下地上一滩黑色的水,和几颗嵌在鱼皮里的煤渣。那滩黑水很快被红雾吸干,只留下个浅浅的印子,印子的形状,就是那个符号。
我愣在原地,手指下意识地摸向手背的鱼鳞。鱼鳞是热的,比刚才更烫,像是在和鱼肚子上的符号呼应。桥下的鱼群又开始动了——这次不是向我游来,是朝着湖中心游去,像被什么东西召唤着,密密麻麻的灰黑色影子在黑水里移动,很快就消失在红雾里,只留下平静得反常的水面。
“怎么回事?”我小声说。刚才还凶巴巴的鱼群,怎么突然就走了?是因为我承认了错误?还是因为那条带符号的鱼?
我走到断桥边,往下看。水面己经恢复了之前的墨黑色,没有鱼,没有波纹,连桥墩上的水藻都不晃了。只有风还在吹,带着煤尘和湖水的腥气,吹得红雾晃来晃去,像块不安分的红布。
我又摸了摸背包里的煤块,还是温热的,温度和手背鱼鳞的温度一样。刚才那条鱼肚子上的符号,和煤块上的、鱼鳞上的,还有苏晚笔记本里的,都是同一个——这个符号到底是什么?是“娘”的标记?还是引航者的凭证?
“不管了,先过去再说。”我咬了咬牙。鱼群走了,这是逃出去的机会。我走到断桥的断裂处,往下看——桥墩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两米,不算宽,要是助跑一下,应该能跳过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别进花家湖:红雾七日吃记忆
我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红雾里的煤尘呛得我咳嗽了两声,耳道里的湖水又流了出来,滴在地上。我摆好姿势,准备助跑——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很轻微的晃动,像有东西在地下顶了一下。紧接着,我听到“咔嚓”一声响,是从桥墩那边传来的。我赶紧抬头看——桥墩上的钢筋突然断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哐当”一声掉进湖里,溅起的水花是黑色的,落在水面上,却没有散开,反而像油一样浮在表面。
更可怕的是,桥墩开始慢慢倾斜。不是很快,是一点点地歪,上面的水藻和碎布条掉了下来,掉进湖里,没有声音。我能看到桥墩底部的泥土在往下滑,黑褐色的泥混着湖水,顺着桥墩往下流,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道细小的黑痕。
“桥要塌了!”我心里一慌,转身就往回跑。刚跑了两步,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是桥墩塌了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红雾被扬起的黑泥和湖水染得更暗了,原本立在湖里的桥墩,现在只剩半截露在水面上,剩下的半截沉进了黑水里,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根断掉的钢筋和碎水泥块,还有些水藻缠在上面,像乱蓬蓬的头发。刚才我要是跳了,现在恐怕己经和桥墩一起沉进湖里了。
我靠在路边的树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了。手里的地图被我捏得发皱,“断桥”两个字被汗水浸湿,变得模糊不清。背包里的煤块还是温热的,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提醒我——你逃不掉的,花家湖不会让你逃掉的。
风又变了向,这次是从树林里往公路这边吹。刚才“沙沙”的声音更响了,像是有很多东西在往这边跑。我往树林里看,红雾里能看到无数个模糊的影子在动,很高,像是穿矿工服的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雾里慢慢靠近。
“矿魂……”我心里一紧,赶紧转身,朝着矿区隧道的方向跑。鞋底的煤渣和黑泥又沾了不少,跑起来更沉了,背包里的笔记本和日志撞得更响,像有人在里面喊着“别跑”。
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红雾里的影子越来越近,能听到它们的脚步声了——“咚、咚”的,像穿着靴子踩在地上,还有镐头碰撞石头的声音,在雾里传得很远。
“别追我……”我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在喉咙里发哑。指尖的鱼鳞硌得手心发疼,耳道里的湖水流得更急了,模糊了我的听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脚步声,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咚、咚”声。
跑了大概十分钟,身后的脚步声和镐头声慢慢消失了。我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红雾里的腥气淡了些,换成了煤烟味,和矿区招待所走廊里的味道一样。
我摸出地图,展开看——第二个危险点“矿区隧道”就在前面,离这里还有一公里。刚才断桥的经历让我心里发怵,不知道隧道里等着我的是什么。是矿车?是矿魂?还是和桥下一样的怪鱼?
我低头看了看手背的鱼鳞,它们的颜色又深了些,几乎和煤块的颜色一样了。耳道里流出的湖水带着细小的煤渣,滴在地图上,把“隧道”两个字晕开,变成了黑色。
“还要继续逃吗?”我对着地图小声问。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别逃了,你逃不掉的”,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再试试,说不定能出去,能找到溪溪”。
我想起溪溪的红裙还在背包里,想起她学生证上浑浊的眼睛,想起日志里“林溪的罪是被遗忘”——我不能放弃,就算隧道里有再大的危险,我也要试试。
我把地图折好,塞回后兜。深吸一口气,朝着隧道的方向继续跑。红雾里的煤烟味越来越浓,能见度越来越低,只能看到前面几米远的地方。鞋底的“咯吱”声又响了起来,像是在跟着我,又像是在为我倒计时。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了个黑影——是隧道的入口。隧道很大,像个漆黑的山洞,在红雾里张着嘴,里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像是矿车在里面行驶。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第二个危险点到了。我站在隧道入口前,不敢进去——里面的“轰隆”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煤块掉落的声音,在漆黑的隧道里回荡,像有无数个东西在里面等着我。
背包里的煤块突然变得很烫,烫得我后背发疼。我摸了摸煤块,它的温度还在升高,像是在警告我——别进去。可我没有别的选择,身后是可能追上来的矿魂,前面是隧道,只有穿过隧道,才能到省道,才能逃出去。
“拼了。”我咬了咬牙,握紧背包带,朝着隧道入口走去。刚走进去一步,就觉得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股刺骨的寒意,比红雾的冷更甚,像是从湖底吹上来的。
隧道里的“轰隆”声更响了,还能听到铁轨的“哐当”声。我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前面的黑暗里,有两道红色的光在晃——是矿灯的光,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哐当、哐当”的铁轨声,像是矿车正在向我这边驶来。
“矿车……”我心里一紧,赶紧往旁边躲。隧道壁上没有可以躲的地方,只有冰冷的石头,上面沾着煤渣和水,滑腻腻的。我只能贴着墙壁,屏住呼吸,看着那两道红光越来越近。
很快,我看到了矿车的轮廓——很大的黑色矿车,上面装满了煤块,煤块上露出无数个小小的“眼睛”,和我在巷道里看到的“煤眼”一模一样,在矿灯的光下,闪烁着黑色的光。矿车上没有司机,只有满车的煤块,顺着铁轨,向我这边冲来。
“快跑!”我转身就往隧道外跑,鞋底的煤渣在铁轨上打滑,差点摔倒。背包里的笔记本和日志撞得更响,像是在喊着“快逃”。矿车的“哐当”声在身后越来越近,还有煤块掉落的声音,砸在铁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我跑出隧道,回头看了一眼——矿车己经到了隧道入口,红色的矿灯照在我身上,像两团燃烧的火。煤块从矿车上掉下来,砸在公路上,发出“咚”的闷响,像是活物被砸中的声音。
我不敢再看,转身继续跑。红雾里,我的影子被矿灯的光拉得很长,像个正在被追逐的幽灵。我知道,这只是第二个危险点,后面还有第三个“湖路”在等着我。花家湖就像个巨大的迷宫,每个出口都有危险,每个危险都在提醒我——你逃不掉的。
可我还是要跑。就算逃不掉,就算最后变成了失魂者,我也要朝着有“通外”标记的方向跑,至少要让溪溪知道,我没有放弃找她,我没有忘记她。
我跑在环湖公路上,红雾在我身边流动,像无数只手在拉着我。耳道里的湖水流得更凶了,模糊了我的听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还有身后矿车远去的“轰隆”声。
前面就是第三个危险点“湖路”了,贴着湖岸,路面看起来很窄,在红雾里像条细细的线,连接着隧道和省道。我能看到湖面上的红雾更浓了,湖水拍打着湖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水里哭。
我朝着湖路跑去,每跑一步,都觉得离溪溪更近了一点,也离花家湖的掌控更近了一点。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是水鬼?还是别的危险?但我知道,我不能停下。
红雾里,湖路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我看到路面上沾着水藻和黑泥,滑腻腻的,像是刚被湖水淹过。湖水拍打着路面的边缘,每次拍打,都有细小的水花溅上来,沾在我的裤腿上,冰凉的,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快到了……”我小声说,声音己经沙哑了。省道就在湖路的尽头,只要能走过去,就能离开花家湖了。
就在我快要跑到湖路中间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路面上的水藻太滑了,我根本站不稳,身体朝着湖边倒下去。我伸手去抓路边的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没抓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着漆黑的湖水坠下去。
“溪溪!”我大声喊出来,声音在红雾里传出去没多远,就被湖水吞没了。身体掉进湖里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冷,湖水像无数根冰针,扎进我的皮肤里。
我在水里挣扎着,想往上爬,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冰凉的,滑腻的,像是水鬼的手,把我往湖底拉。
我拼命蹬着腿,背包里的笔记本和日志掉了出来,浮在水面上,被湖水慢慢冲走。我看到苏晚的笔记本在水里打开,最后一页的“红雾是母亲的呼吸”那行字,在红雾里慢慢模糊,然后被湖水彻底淹没。
“不……”我想伸手去抓,却被那只冰冷的手拉得更深了。湖底的黑暗里,我看到无数个透明的人影在慢慢游动,像是失魂者,又像是湖底的幽灵。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感觉到背包里的煤块突然变得滚烫,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的后背发疼。紧接着,我听到一阵模糊的声音,像是苏晚的声音,又像是溪溪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别逃了,你逃不掉的……”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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