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沉淀池内的空气污浊不堪，几乎令人窒息。三人稍事休息，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便开始寻找离开的路径。
齿轮对这片地下废水处理网络果然轻车熟路。他带着林深和苏璃在迷宫般的、布满了锈蚀管道和沉淀池的黑暗空间中穿行，依靠听声辨位和对铁锈厚度的判断，准确找到了一条向上的维护梯。
“从这儿上去，能通到商业区下层的一个废弃净化站。那边早就停用了，出口应该被垃圾堵着，但挖得开。”齿轮一边爬梯一边说。
维护梯陡峭而湿滑，上面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黏液。爬了许久，头顶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线和相对新鲜的空气——虽然依旧混合着垃圾和腐水的味道。
梯子的顶端被一堆腐烂的废弃物和破损的金属网堵死了。齿轮和林深合力，用撬棍和工具艰难地清理出一个可供人钻出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烈复杂的臭味扑面而来。他们钻出洞口，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堆满了各种机械残骸、破损容器和腐烂有机物的垃圾坑底部。头顶很高处，是金属网格构成的天花板，隐约能听到上方传来模糊的喧闹声和脚步声。
这里就是商业区的下层，光鲜亮丽表象之下的肮脏基底。
“跟我来，我知道怎么上去。”齿轮似乎完全不受这恶劣环境影响，灵活地在垃圾堆中穿梭。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个通往上一层的金属楼梯。楼梯口挂着一个破烂的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废弃区域，禁止入内”。
走上楼梯，推开一扇虚掩的、同样锈蚀严重的铁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虽然依旧算不上美好。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潮湿的后巷里。两侧是高耸的、布满各种管道和线缆的墙壁，墙壁上涂满了各种混乱的涂鸦和符号。巷子地面流淌着污浊的积水，空气中混合着食物腐败、劣质燃料、香料和体味的复杂气味。与工业区那单调的机油和金属味不同，这里的气味充满了“人烟”，是混乱堕落的“人烟”。
远处巷口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讨价还价声、以及某种沙哑的、播放着怪异音乐的扩音器声音。
商业区。他们终于到了。
“先找个地方清理一下，顺便打听点消息。”林深低声道。他们三人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扎眼了，浑身油污铁锈，简首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齿轮对这里似乎也很熟，七拐八绕之后，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隐藏在一排嗡嗡作响的大型冷凝器后面的小门脸。门口没有任何招牌，只挂着一个锈蚀的齿轮标志。
推门进去，里面空间狭小，灯光昏暗，充斥着浓烈的机油、溶剂和金属打磨的味道。一个戴着单眼放大镜、手臂也是粗糙机械义肢的秃顶老头，正埋头在一个工作台上打磨着什么零件。
“老瘸腿！”齿轮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被称为老瘸腿的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独眼瞥了他们一眼，尤其是在看到齿轮时，咧开嘴露出几颗黄牙：“嘿！是你这小祸害？又从哪个阴沟里钻出来了？还带了两个…新面孔？”他的目光扫过林深和苏璃，带着审视。
“少废话，借你的地方洗洗，再弄几件干净点的旧衣服。”齿轮毫不客气地走到屋角一个水槽旁，打开水龙头，冰冷浑浊的水流哗啦啦地冲下来。
“哼，老子这儿不是善堂！”老瘸腿哼了一声，但还是从角落一个箱子里翻出几件看起来勉强还算干净的、打满补丁的工装扔给他们，“干净衣服，一人两根标准能量棒，或者等价零件。”
齿轮撇撇嘴，从自己的工具袋里掏出几个小巧精致的轴承扔了过去：“便宜你了。”
老瘸腿接过轴承，对着灯光看了看，满意地揣进兜里。
三人轮流用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清水勉强冲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工装，虽然不合身，但至少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最近上面有什么新闻吗？‘黑罐头’们有什么动静？”齿轮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老瘸腿坐回工作台前，拿起锉刀继续打磨零件，慢悠悠地说：“动静？大着呢！听说工业区核心那边好像出了啥乱子，好几队黑袍大爷急匆匆地往那边赶，回来的时候好像还少了人，脸色难看得要死。啧啧，真是老天开眼。”
林深和苏璃心中一动，知道这肯定是他们大闹时间回廊的后果。
“还有呢？”齿轮追问。
“还有就是老生常谈喽，‘主教’大人又在准备什么‘净化仪式’了，到处搜刮能量和‘优质素材’。”老瘸腿压低了声音，“特别是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查得特别严，各个出入口和交易所都加了哨卡，盘问所有生面孔。你们几个…小心点。”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林深和苏璃一眼。
“知道啦知道啦。”齿轮摆摆手，又看似无意地问道，“那…有没有关于…‘老家伙’或者…特别一点的‘古董’的消息？”
老瘸腿打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独眼微微眯起，仔细打量了齿轮一番，又看了看林深和苏璃，缓缓道：“特别的‘古董’…倒是听说了一点。‘鼹鼠老K’前几天喝多了吹牛，说他在‘回响阶梯’附近的下水道里捡到了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儿’，能量反应很特别，不像一般货色。结果没两天，人就没了…哼，在这地方，管不住嘴就是这下场。”
回响阶梯？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林深立刻想到那可能是另一块密卷碎片！难道除了他们拿走的那块，附近还有？
“老K没了？那东西呢？”齿轮急忙问。
“那谁知道。估计要么被‘黑罐头’抄走了，要么就不知道掉哪个旮旯角落里了。”老瘸腿耸耸肩，“怎么？你们也对那玩意儿感兴趣？听我一句劝，别碰那些搞不懂的东西，活得长。”
他又嘟囔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他们，专心于手里的活计。
得到了宝贵的信息，三人离开了老瘸腿的脏乱小店，重新回到了后巷。
商业区的嘈杂声浪扑面而来。罗盘在稍微清理后，指针依旧坚定地指向商业区的某个方向。
“看来，下一块碎片，很可能就在商业区，或者和那个‘鼹鼠老K’捡到的东西有关。”林深沉声道。
“商业区很大，鱼龙混杂。‘秩序维护者’的耳目也最多。”苏璃提醒道，数据屏上己经显示出周围密集的能量监控信号。
“得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慢慢打听‘鼹鼠老K’和那个‘小玩意儿’的消息。”齿轮摸着下巴，“我知道一个地方，虽然乱，但消息灵通，而且只要给钱，不问来历。”
他指了指巷子深处：“‘生锈齿轮酒馆’，怎么样？”
冒险的脚步，即将踏入这座青铜城更加混乱和危险的区域——商业区的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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