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亨德森局长正对着镜头说话，一脸正气」
「说要把昨晚的“黑帮暴徒”抓起来」
「他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在这个屋子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把我们钉死在这里」
「我伸手关了电视，屋里一下安静下来，静得让人耳朵疼」
「陆夜躺在沙发上，脸烧得通红，呼吸又粗又重」
「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
「我声音有点抖」
“伤口感染了。”
「他后腰那个弹孔，周围的皮肉又红又肿」
「虽然我用了柜子里所有我能看懂说明的药，但好像没什么用」
「那是子弹留下的印记，是他那个世界的东西」
「现在，那东西想把他吞下去」
“柜子里……有抗生素，但不够。”
「他费力地睁开眼，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那双平时很亮的眼睛，现在蒙着一层雾」
“得用‘氯霉素X’，特制的，药店买不到。”
“那怎么办？”
「我心跳得厉害，脑子却转得飞快」
「这屋子是个孤岛，但岛上的东西快用完了」
「他没说话，用下巴指了指茶几上一个黑色的、像对讲机一样的东西」
“拿着它，”
「他嗓子哑得厉害」
“衣帽间，右手边第二个箱子，里面有你要的东西。听着，苏然，接下来，我教你玩个游戏。”
「他的语气平静得吓人，好像不是在说一件要命的事」
「而是在教我怎么做饭」
“记住，”
「他说」
“正常人不会在你眼前出现三次。走路别走首线，节奏要变。进了商场就往人多的地方钻。”
「箱子里是一套衣服」
「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宽大的灰色连帽衫，一顶棒球帽」
「还有副没度数的黑框眼镜」
「我戴上那顶棕色的假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平庸的女人」
「胃里一阵翻腾」
「我不是在演戏，我是在把我自己抹掉」
「陆夜把一个很小的耳机塞进我耳朵里，冰凉的金属让我打了个激灵」
“别怕，”
「他贴着我耳朵说，呼出的气又热又虚弱」
“你就在图书馆等我，我把路上的人都清了，就去接你下班。跟以前一样。”
「他把这趟要命的行程，说得跟我们平时过日子一样」
「我吸了口气，把那股子酸涩咽下去，推门出去了」
「外面的阳光很好，小区里有小孩在笑闹」
「但我的世界己经不一样了」
「每一个路过的人，每一辆开过去的车，在我眼里都像藏着的野兽」
「我按他说的，在地铁里换了好几次车」
「耳机里他平稳的呼吸声，是我唯一的依靠」
“十一点方向，报刊亭，看报纸那个男的，从你出地铁口，他己经看了你三次。左转，进超市。”
「陆夜的声音很冷，像刀一样，划开了我眼前这层和平的假象」
「我后脖颈子的汗毛一下就立起来了」
「我没回头，用尽了力气才没让自己跑起来」
「推开了超市的玻璃门」
「冷气扑在脸上，但一点用都没有」
「超市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商品」
「可我知道，有两道看不见的视线，像蛇一样缠在我身上」
“还有一个，推购物车的，在你七点方向，蔬菜区。他们想把你堵在最里面的冷柜那儿。”
「陆夜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感觉自己像只被粘在蜘蛛网上的飞蛾」
「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我该怎么办」
「跑」
「喊」
「不行，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制造意外。”
「陆夜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意外……」
「我看了看西周，目光落在了旁边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罐头堆上」
就是它了.
「我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撞了上去」
「“哗啦——哐当——！”」
「无数个罐头像炸弹一样爆开，满地乱滚」
「金属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超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售货员尖叫着跑过来」
「乱了，这就对了」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我矮下身子」
「像条泥鳅一样钻进旁边抢特价鸡蛋的老太太堆里」
「她们的身体，她们的购物车，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我挤过人群，从另一个出口，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躲在超市后巷的垃圾桶后面，扶着墙大口喘气」
「心脏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垃圾的臭味混着我身上的汗味，熏得我头晕」
「耳机里沉默了十几秒，我以为断线了」
「然后，陆夜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没听过的、混着激动和骄傲的颤抖」
“你……天生就该干这个。”
「就这一句话，我好像一下子就不怕了」
「我按照他给的新路线，来到一座废弃的天桥底下」
「一个裹着脏毯子的流浪汉靠着桥墩在打瞌睡」
「我走过去，把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放进他面前的破碗里，低声说」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看海。”
「他眼皮都没抬，含糊地嘟囔」
“可惜风太大，会弄丢帽子。”
「暗号对上了」
「他从毯子底下摸出一个油腻腻的纸袋递给我」
「我接过来，转身就走」
「回到公寓，我几乎是撞开门的」
「陆夜己经烧得有点迷糊了」
「我手忙脚乱地拆开纸袋，拿出里面的注射器和一支标着“X”的药」
「抖着手给他打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纸袋里，除了药，还有一个黑色的U盘」
「我手心全是汗」
「我把U盘插进那台加密过的笔记本电脑里」
「屏幕上跳出一个播放器」
「我戴上耳机，点了播放」
「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信使”的声音，冰冷，像是贴着我耳朵在说话」
“夜神，看来你的伤不轻，要让你的金丝雀出来找食了。游戏升级了。我们顺便查了一下，你的妻子，苏然，她的大学专业、毕业论文，甚至血型档案，都非常……‘有趣’。她对‘蜂巢’的价值，可能比你想象的，甚至比你本人，都更高。”
「音频最后，是一声轻笑」
“好好享受你们剩下的二人时光吧。全城的网，己经张开了。”
「我猛地回头，看向窗外」
「对面大楼的广告屏幕上，正在放通缉令」
「上面是我冲出超市时，被监控拍下的侧脸」
「虽然模糊，但还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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