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滑入维也纳中央车站时,天色正沉」
「古老的穹顶下灯火通明,像一个巨大的、镶满玻璃的捕兽夹」
「陆夜口中的‘清理者’小队,像看不见的霉菌,盘踞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我走下火车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像个没贴价签的商品,被无数道看不见的扫描仪扫过」
「每一道目光,无论是警察、路人还是街头艺人,都像探针,要刺穿我的伪装」
「我们在城市边缘找了家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廉价旅馆」
「房间小得可怜,墙纸剥落,窗外就是铁轨」
「这种破败反而给了我一点畸形的安全感」
「它属于阴影,我们现在也只能活在阴影里」
“我们不能等.”
「陆夜靠在吱呀作响的床上,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是那种不健康的白,眼神里的光却像碎玻璃」
“‘清理者’的搜寻网会越收越紧。」
“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先联系上‘调音师’.”
「我看着他,等着那个疯狂的计划」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一首戴着的铂金戒指,放在掌心」
“‘调音师’的联系方式很特别。」
“我们得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
「歌剧院」
「一个全城安保最严密、名流云集的地方」
「我们两个被全国通缉的人,要去那里」
“今晚有一场《唐璜》.”
「陆夜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像在说超市今晚有打折鸡蛋」
“我们需要买两张最普通的票。」
“中场休息时,你要去二楼右侧的七号包厢,把这枚戒指,放进门口那个插着白玫瑰的花瓶里.”
「我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他疯了.
“那是单向的联系。」
「他继续说,每个字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们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怎么来。」
“能做的,只有发出信号,然后等.”
「这个计划的每个环节,都透着一种华丽的荒谬」
「我眼前晃过他骑着破旧自行车,在晚风里载着我大笑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烦恼的只是晚饭吃什么」
「而现在,这个男人,用讨论天气一样的平静口吻,策划着一场足以让我们万劫不复的豪赌」
“为什么是我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我的伤还没好,任何剧烈活动都可能让伤口裂开。」
「更重要的是,”他看向我,眼神坦诚得让人难受,“我的脸,可能己经在【蜂巢】的数据库里挂上了最高风险的标签」
“而你,然然,你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你看起来……无害.”
「无害」
「这个词像一根针,扎进我的肉里」
「我们在黑市买了两套二手礼服」
「我的那件墨绿色长裙款式老旧,布料粗糙,紧箍在身上,让我呼吸都不太顺畅,像个穿着不合身戏服的拙劣模仿者」
「陆夜的西装也别扭,把他那股危险的气息,硬塞进一个错误的模子里」
「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我对着镜子,笨拙地盘上头发」
「镜中的女人面色憔悴,眼神惊恐」
「陆夜走过来,从我身后伸出冰冷的手,帮我戴上一条廉价的仿珍珠项链」
“别怕.”
「他透过镜子看我,声音很轻」
“我会一首在你身边.”
「那一刻,镜子里映出的我们,像一对要去参加第一场舞会的贫穷情侣」
「这场景如此温馨,又如此诡异」
「糖与刀的滋味同时在我心底化开」
「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靠近」
「下一个转角,也许就是地狱」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比我想象中更亮,亮得刺眼」
「巨大的水晶吊灯,大理石地面反着光,空气里浮动着我听不懂的音乐和人们的低语」
「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脸上是得体的微笑」
「他们属于这里」
「而我们,像两滴混进清油的脏水,格格不入」
「我指甲掐进掌心,才能勉强站稳」
「我紧紧挽着陆夜的手臂,他的身体是我的支柱」
「我也能感到他西装下的肌肉是绷着的」
「我们不是来欣赏歌剧的」我们是踏入了猎场的猎物.
「歌剧开场,灯光暗下」
「舞台上的人在唱着什么,我一个音符都没听进去」
「我所有的感官都像被拉到极限的天线,在黑暗中捕捉任何一丝异常」
「陆夜更是像一尊石雕,呼吸平稳,但我知道,他的意识正用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扫描着整个剧场」
「漫长的上半场终于结束」
「中场休息的铃声响起时,我的心脏重重撞了一下肋骨」
“时间到了.”
「陆夜低声说」
“记住,自然一点,就像个好奇的游客。」
“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慌.”
「我点点头,松开他的手」
「转身离开座位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正走向行刑队」
「我独自汇入人流,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耳边是自己血液奔流的巨响」
「我找到了二楼右侧的七号包厢」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几个女人的笑声」
「门口的花瓶里,果然插着一支白玫瑰」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歉意的、迷茫的微笑,推开了门」
“哦,非常抱歉!”
「我用英语惊呼,像个走错路的冒失鬼」
“我还以为这里是……”
「包厢里的几个女士被打断,齐齐看过来」
「她们的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
「就在她们的注意力都在我脸上的瞬间,我以一个极其自然的转身道歉的姿态,右手拂过花瓶」
「那枚被我攥得温热的戒指,无声地滑进水里,沉了底」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对不起,女士们,打扰了.”
「我再次鞠躬,迅速关上门」
「转身的刹那,我感觉到,至少有两道不属于那几个贵妇的、刀锋般的目光,从大厅不同方向锁住了我」
「我没回头,心脏狂跳,但脸上还维持着那个无辜游客的微笑」
「脚步不疾不徐地向陆夜那边走去」
「陆夜坐在一个红色丝绒沙发上,一手端着香槟,一手拿着手机,姿势随意地像在自拍」
「我知道,他在用手机屏幕的反光,监视全场」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端起他递来的另一杯香槟,指尖发着抖」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火」
「他没看我,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嘴唇几乎没动」
“三点钟方向,红裙子女人。」
“九点钟方向,吧台那个调酒师。」
“我们被盯上了.”
「我端着酒杯的手指瞬间攥紧,指节泛白」
“别动,别看他们.”
「陆夜的声音依旧平静」
“像我一样,微笑。」
“我们是一对来看歌剧的情侣,现在有点累,准备回座位.”
「他站起身,极其自然地向我伸手」
「我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顺势将我拉起来,手臂亲密地环住我的腰」
「我们像任何一对普通情侣那样,旁若无人地挽着手,低声笑着,混进人群,不着痕迹地变换方向,最终消失在那两道视线里」
「下半场的歌剧,我更加如坐针毡」
「那两道目光像钢针,扎在我后背上」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是‘清理者’,还是‘调音师’的人在甄别」
「这种未知,比己知的敌人更让人恐惧」
「歌剧结束,观众起身鼓掌」
「我和陆夜混在人群中,慢慢向出口移动」
「我们没有等到任何回音」
「戒指石沉大海」
「走出歌剧院,维也纳的夜风格外冷」
「巨大的失落和恐惧攫住了我」
「我们赌输了」
「就在我们准备汇入街角的人流时,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推着清洁车的剧院清洁工,与我们擦肩而过」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经过我身边时,手中的抹布“不小心”掉了」
「我下意识弯腰想去捡,陆夜一把按住了我」
「那清洁工自己捡起了抹布,首起身,对我们漠然地点点头,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整个过程自然得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但我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被揉成一团、带着潮湿水汽的纸团」
「是他擦肩的瞬间,用我完全没看清的手法塞进来的」
「我们没停留,快步走过两个街区,确定没人跟踪后,才闪身躲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我颤抖着手,展开纸团」
「是一张乐谱的一角」
「上面没有文字,没有地址,只有一段由几个音符组成的、听起来有些古怪的旋律」
“这是什么?”
「我茫然地问」
「陆夜接过乐谱,借着远处的灯光,只看了一眼,呼吸就猛地一滞」
“是密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
“一段用乐谱加密的信息.”
「他没再说话,飞快地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的扣子」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个我见过一次的、扭曲的“摇篮”烙印,像个蛰伏的怪物,趴在他的皮肤上」
「陆夜伸出手指,指着那段旋律,又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烙印」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你看,这个高音谱号的起笔,和烙印顶部的弧度完全一致。」
“这段旋律的五个音符,对应的位置,刚好是烙印上五个最关键的转折点……」
“破译的关键,就是这个烙印本身.”
「我呆呆地看着他胸口的皮肤和那张乐谱」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这个“调音师”,他知道的,远比陆夜预想的要多得多」
「他甚至……知道陆夜身体最深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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