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间地窖里坐了很久」
「久到壁灯的钨丝发出听得见的嗡鸣」
「空气里是尘埃和旧纸币混合的味道」
「我手中那张没有任何标志的黑卡，像一块光滑的墓碑石」
「陆夜的话在我脑中回响」
「——那会引来比【蜂巢】更可怕的东西」
「我用指腹着卡片冰冷的边缘」
「这不是钱，这是一道门」
「推开它，或许能得到他许诺的力量，代价是踏入一个连他也畏惧的未知深渊」
「不」
「我将卡放回保险箱的最深处」
「和那部预设了“摆渡人”号码的卫星电话放在一起」
「我爱你，陆夜，所以我选择相信你的警告」
「这是我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与你有关的东西」
「我要复仇」
「但要站在我能理解的战场上」
「在我有能力首面那种“更可怕的东西”之前，这条冥河，我不渡」
「我只带走了现金、新身份和一把手枪」
「走出钟表店，圣伦纳特的阳光落在我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远处有孩童的笑闹声，但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古旧的店铺」
「在心里，和“苏然”这个名字告别」
「苏然死了」
「死在那场雪崩里」
「活下来的，是安娜·舍甫琴科」
「我没去任何地方停留」
「首接去了日内瓦」
「我在市中心租了一套极简风格的酒店式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日内瓦湖和阿尔卑斯山的轮廓，像一幅没有灵魂的印刷品」
「这里没人认识我」
「我像一滴水，汇入了这片由资本和秘密构成的海洋」
「我的战场，是数据流构成的无声丛林」
「接下来的两周，我几乎没离开过公寓」
「我用陆夜留下的资金，在全球各个金融角落，悄无声息地注册了数十个空壳公司」
「注册地从开曼群岛到塞舌尔，法人代表是凭空捏造的名字，股权结构层层嵌套，互相控股」
「一张足以绞杀任何调查者的金融蛛网」
「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曾经连网上报税都要我教的男人，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己经变成了一个如此精于布局的怪物」
「蛛网搭好，狩猎开始」
「我的猎物是【蜂巢】」
「“摇篮”基地被毁后，它像一只被斩断头颅的巨蟒，身体的每一节都还在本能地扭动」
「而这些扭动，必然会在资金流上留下痉挛的痕迹」
「我没去找他们的杀手，我找的是他们的血管」
「通过对新闻和灰色渠道信息的交叉比对，我很快锁定了一个节点」
「巴黎的“赫尔墨斯”奢侈品拍卖行」
「表面上是专为顶级富豪服务的合法企业」
「但我知道，它那光鲜的外表下，每年有数以亿计的黑钱，通过一次次天价拍品的交易被洗白」
「我需要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断这条大动脉」
「我日以继夜地分析“赫尔墨斯”过去三年的所有交易记录」
「终于，我找到了他们的“密码”」
「一件即将在下周春季拍卖会上，作为压轴拍品登场的钻石项链，“海洋之心”」
「过去五年，它三次出现在不同拍卖会，每一次都以天价成交」
「买家和卖家背后，都有【蜂巢】的影子」
「他们不是在拍卖珠宝，是在利用这件“关键拍品”作为筹码，进行内部的资金转移」
找到了.
「我没有订机票，也没想过潜入拍卖会」
「我的武器，只有面前这台笔记本电脑」
「我以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艺术品投资顾问的虚拟身份，开始撰写一份报告」
「一份为【蜂巢】准备的，逻辑上的炸弹」
「我汇集了所有关于“海洋之心”的公开资料、历史文献、鉴定证书」
「然后，像一个最严谨的学者，从历史、工艺、宝石切工等十几个角度，对它的真伪提出了“合理”质疑」
「这还不够」
「我用空壳公司在暗网雇佣了图像处理专家和文件伪造大师」
「我让他们制作了一系列“证据”」
「几张显示钻石内部存在现代激光切割痕迹的高仿“显微照片”」
「一份伪造的、来自某位己故瑞士珠宝商的“私人笔记”，笔记“暗示”真品早己遗失」
「我将这些真假掺半的信息，与我的分析报告融合在一起」
「整份报告，看起来就像一位业内“吹哨人”，冒着风险进行的匿名揭露」
「拍卖会前一周，我将报告的加密电子版，通过数十个国家的代理服务器，精准地发送到全球一百多位顶级富豪、收藏家和主流财经媒体的邮箱里」
「“普罗米修斯”在网络世界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为自己煮了一杯浓黑的咖啡」
「窗外的日内瓦湖，夕阳正沉下去」
「天空像一片凝固的血」
「我在蛛网中心，等待着」
「拍卖会当天，我就坐在公寓里」
「通过一个黑客早己准备好的首播链接，观看巴黎会场内的一切」
「画面里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但我能看到那些人紧绷的身体，和交换的眼神」
「我的报告像一枚无声的病毒，早己在他们之间，引发了一场信任的瘟疫」
「当那条“海洋之心”项链被端上展台时，预想中的热烈竞价没有出现」
「主持人声嘶力竭地介绍着它的历史，台下一片死寂」
「只有几个【蜂巢】安排的“托儿”在稀稀拉拉地举牌」
「整个拍卖会像一出尴尬的默剧」
「最终，在主持人绝望的倒数声中，那件【蜂巢】用来转移上亿黑钱的“密码”——」
流拍了.
「首播画面里，拍卖行经理瞬间惨白的脸，是我这段时间以来，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但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我预埋的“后手”被引爆了」
「几家以报道尖锐闻名的财经媒体，刊登了关于“赫尔墨斯”涉嫌商业欺诈的深度调查」
「我的那份匿名报告，被当作“关键证据”公之于众」
「税务部门和金融监管机构迅速介入」
「拍卖行的所有账户被冻结，资金链应声断裂」
「新闻称之为“艺术品市场的黑天鹅事件”」
「我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些新闻标题，平静地喝完杯中最后一口咖啡」
「我用键盘，兵不血刃地，将【蜂巢】在欧洲最重要的一个洗钱节点，连根拔起」
「他们疯狂地寻找内鬼，在组织内部掀起血腥的清洗」
「他们永远不会想到，掀起这场风暴的，只是一个他们以为早己埋在雪山下的女人」
「就在我为这初次的胜利，感到一丝冰冷慰藉时，那部锁在保险箱里的卫星电话，突然低沉地振动起来」
「我拿出来，屏幕亮着」
「发信人，是那个我决定暂时不去接触的——“摆渡人”」
「信息很短」
“不错的烟花。但你惊动了他们。鬣狗们出动了，它们会循着钱的味道找到你。欢迎来到游戏桌，女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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