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我和陆夜之间有什么东西烧断了」
「家还是那个家，但空气变了」
「变得又冷又薄，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滞涩感」
「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用沉默和回避，在彼此之间砌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还是会准备早餐，留下一张“记得吃”的字条」
「然后在我起床前消失」
「深夜，等我睡着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回来」
「蜷缩在高大的身体，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用这种笨拙的方式道歉」
「但我心里那道被谎言豁开的口子」
「却在每一次无声的擦肩而过时，被磨得更深」
「爱还没死，只是被冻住了」
「那句“为了保护你”像一根冰刺，扎在我心口，一碰就疼」
「周末的家庭聚会到了」
「这是我妈这边的亲戚局，每年两次」
「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针对陆夜的公开羞辱」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进酒店包厢时」
「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堂哥苏伟，正被一群亲戚围在中间」
「满面红光地吹嘘他新谈成的生意」
「他是上市公司副总，靠着岳父家起来的，一向看不起陆夜」
「看到我们，苏伟的目光在我们之间一扫，嘴角撇了一下」
「那种瞧不起人的弧度，连装都懒得装」
“哟，苏然，陆夜，来了啊。”
「他故意拔高了音量，让所有人都看过来」
“正好，跟大家说说，我刚拿下了城南那块地。陆夜啊，你那小破公司怎么样了？上次听说还在愁房租？要不哥帮你一把，来我公司开车？”
「包厢里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
「那些目光像黏腻的虫子，爬满我的后背」
「一股热辣的血冲上我的脸，我刚要开口」
「桌子下，他覆上我的手，很轻地捏了一下」
「我扭头看他」
「陆夜低着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难堪，好像那些话是说给空气听的」
「他就那么坐着，拿起一只基围虾，开始给我剥壳」
「他的手指很慢，很稳」
「把完整的虾肉蘸了酱汁，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
「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我、和这只虾」
「我眼前却晃过三年前」
「他骑着辆破自行车，载着我穿过大学城时的样子」
「那时候，别人笑他穷，他也只是笑笑」
「然后用省下的钱，给我买一支快要融化的甜筒」
「心口那地方像是被冻住了一块，又硬又疼」
「苏伟还在说，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嫁错了人」
「陆夜始终没抬头」
「他只是一只接一只地给我剥虾，首到我面前的碟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但在那片温顺的沉默下，我从桌布的缝隙里看见」
「他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拇指在一部我没见过的黑色手机上滑动」
「没发出一点声音，但速度快得惊人」
「屏幕的冷光在他低垂的眼眸里一闪一闪的」
「那一刻，他像一只收起了爪子的野兽」
「闭着眼，假寐，但谁都知道他醒着」
「回家的路上，车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夜先开了口」
“还在为今天的事生气？”
「我看着窗外」
“别气了，”
「他说」
“明天，他们就不会这么骄傲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明天会下雨”」
「我没接话，只当是被羞辱后的一句气话」
「这时，他那部黑色手机极轻地“叮”了一声」
「他拿起看了一眼」
「屏幕的光照亮他的侧脸」
「我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那个笑只存在了一秒，快得像我的错觉」
「然后，他删了信息，关机，把手机扔进了储物格」
「第二天是周一」
「我刚到公司，就听见同事在讨论一个新闻」
「苏伟的公司，涉嫌巨额财务造假」
「被连夜突击调查，所有高管都被带走了」
「财经板块的头条标题是：《商业帝国的轰然倒塌》」
「我看着手机上，苏伟被戴上手铐塞进警车的照片」
「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
「手机变得很沉，几乎拿不住」
「我妈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哭着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握着电话，手脚发麻地穿过客厅，走到阳台」
「陆夜正在那儿，拿着小喷壶，给几盆多肉浇水」
「晨光给他镀了层金边，侧脸柔和，神情宁静」
「岁月静好得像一张假照片」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回过头，对我笑了」
「还是那种干净、纯粹的笑」
「和昨天车里那个，完全是两张脸」
“怎么了，老婆？”
「他放下喷壶走过来」
“谁惹你了？”
「那个笑，此刻在我眼里，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是他」
一定是他。
「暴力、伤口，现在是商业倾覆……这个男人拥有的能量，己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他不是什么杀手」
「他是一个能动用我无法想象的资源，去精准地、毁灭性地打击任何目标的……怪物」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没过了我的头顶」
我必须知道真相。
「挂掉我妈的电话，我找了个借口提前下班，开车去了电子市场」
「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里，我买了一个最小的GPS定位器」
「那个晚上，趁陆夜洗澡，我拿着车钥匙溜进了地下车库」
「车库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脚步声」
「我找到他的车，靠在冰冷的车身上」
「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我的肋骨」
「我用发抖的手，把那个黑色的小方块」
「粘在驾驶座底下最深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我咬住嘴唇」
「尝到了一点血味，和车里那股皮革的冷气混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也不知道我怕找到什么」
「我只知道，我亲手启动了一个东西」
它会带着我，去往天堂，或者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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