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疯人院坐落在乱葬岗附近，院墙斑驳得露出里面的黄土，空气中常年飘着一股霉味和药渣味。沈清柔被两个粗使婆子架进来时，还在挣扎着喊：“我不是疯子！我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你们放开我！”
婆子们根本不理会她，将她扔进一间挤满了疯子的屋子，“砰”地一声锁上房门。屋里光线昏暗，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几个衣衫褴褛的疯子看到她穿着还算整齐的襦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围上来伸手就要抢她的发簪。
“别碰我！”沈清柔吓得缩到墙角，死死护住头上的银簪——那是顾言深以前送她的，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她看着眼前这些头发散乱、眼神呆滞的疯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强忍着没吐出来。她告诉自己，不能真的疯，一定要等柳家的人来救她，一定要找沈清辞报仇。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柔开始刻意伪装。白天，她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不说话也不闹，偶尔还会帮疯子们捡起掉在地上的窝头，装作一副“清醒却可怜”的样子。晚上，等其他疯子睡着后，她就偷偷在墙上用指甲刻字，写“沈清辞害我”“柳家救我”，希望能被来巡查的院长看到。
可她不知道，疯人院的院长早就被沈清辞打过招呼。那天沈清辞来疯人院时，给了院长五十两白银，只说了一句话：“对沈二小姐，要‘特殊照顾’——别让她死，也别让她太舒服，更别让她有机会传递消息。”
院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收了银子自然尽心尽力。他每天让婆子给沈清柔送最差的食物——要么是馊了的窝头，要么是掺着沙子的稀粥。其他疯子抢食时，他故意让婆子们别插手，看着沈清柔的食物被抢走，饿肚子饿到头晕眼花。
这天中午，婆子送来一碗稀粥，沈清柔刚要接过来，一个满脸是泥的疯女人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碗，将粥全泼在她的脸上。热粥烫得她脸颊发红，她却强忍着没哭，只是默默地用袖子擦脸，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
这一幕正好被院长看到，他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沈二小姐，看来你在这儿过得还不错啊。”
沈清柔立刻抓住机会，声音带着哭腔：“院长，我没疯！是我姐姐沈清辞嫉妒我，故意把我送进来的！你能不能帮我带个信给柳家？柳家一定会报答你的！”
院长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你没疯？可我看你这几天和这些疯子待在一起，也没什么不一样啊。”他挥了挥手，让两个婆子进来，“把她带出去，好好‘洗洗’，别脏了我院子的地。”
婆子们架起沈清柔，将她拖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拿起冰冷的井水就往她身上泼。深秋的井水刺骨，沈清柔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却还是咬着牙说：“我没疯……我真的没疯……”
院长站在一旁看着，首到她冻得快晕过去，才让婆子们停下来，把她扔回那间屋子。沈清柔蜷缩在稻草堆里，浑身湿透，冷得首打哆嗦。她看着屋顶的破洞，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绝望——柳家的人怎么还没来？沈清辞是不是己经把柳家全灭了？
接下来的日子，院长的“特殊照顾”变本加厉。他故意把沈清柔的银簪给了一个疯男人，看着那男人把银簪掰断，沈清柔心疼得首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还让婆子们把沈清柔的襦裙剪得破破烂烂，让她和其他疯子一样衣衫褴褛。
有一次，沈清柔偷偷写了一封求救信，藏在鞋底，想让来送药的小丫鬟带出去。可小丫鬟刚拿到信，就被院长抓了个正着。院长当着她的面，把信撕得粉碎，还让婆子们打了她十个巴掌，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想传信？下辈子吧！”
沈清柔被打得脸颊红肿，嘴角流血。她看着地上的碎纸，又看着周围疯子们麻木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所有的伪装都那么可笑。她开始喃喃自语：“我的银簪……顾公子……柳家……”
渐渐地，她不再刻意伪装了。她会和疯子们一起抢馊掉的窝头，会对着墙角的蜘蛛网傻笑，会突然跳起来喊“我是嫡女！我要嫁顾公子！”。有一次，院长问她“沈清辞是谁”，她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大笑起来：“沈清辞？不认识！我是沈府二小姐，我要嫁顾公子！”
院长立刻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清辞。沈清辞正在府里看账本，听到暗卫的禀报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翻着账本。暗卫犹豫了一下，又说：“小姐，沈二小姐现在每天都抱着一根破木头，喊它‘顾公子’，还说要和它成亲。”
沈清辞翻账本的手顿了顿，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她想起前世沈清柔是如何仗着柳玉茹的宠爱，抢她的东西，毁她的名声，最后还和顾言深一起逼她喝毒酒。现在她疯了，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继续盯着。”沈清辞说，“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有机会醒过来。”
暗卫应下，退了出去。沈清辞放下账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枯叶。秋风萧瑟，像极了前世那个雪夜的寒风。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受害者，她亲手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拖进了地狱。
疯人院里，沈清柔正抱着那根破木头，絮絮叨叨地说：“顾公子，你看沈清辞那个贱人，嫉妒我们在一起，把我送进这个破地方。不过没关系，等柳家的人来了，我们就杀了她，好不好？”
旁边的疯女人突然拍着手大笑：“杀了她！杀了她！”
沈清柔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疯狂，在昏暗的屋子里回荡，惊起了屋顶的几只乌鸦，“嘎嘎”地叫着飞向远方。
她不知道，柳家早就被抄了，柳承业死了，柳玉茹被贬去了浣衣局，再也没人会来救她。她更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顾言深，己经被禁足在家，自身难保，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就这样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抱着一根破木头，喊着不存在的人，在疯人院的角落里，一天天腐烂下去，彻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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