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顾家后院的墙角阴影里，一道瘦长的身影正费力地往上攀爬。顾言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头发散乱地贴在额角，脸上还带着几道未愈的抓痕——那是前些天被禁足时，和看守他的家丁厮打留下的。
他咬着牙，指尖死死抠住墙缝里的碎石，指甲盖翻起，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身下是三尺高的狗洞，可他嫌脏，偏要翻墙——他是曾经风光无限的顾小公子，就算落难，也不能从狗洞里钻出去。
“咳……”顾言深猛地咳嗽一声，胸腔里传来阵阵刺痛。自从顾家失势，他就被父亲关在柴房，每天只给一碗冷粥，身子早被熬得虚弱不堪。可一想到沈清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想到她当众拿出暧昧信、让他沦为京城笑柄的场景，想到顾三被抓、顾家即将流放的结局，他的眼里就燃起疯狂的火焰。
“沈清辞……我一定要杀了你！”他低声嘶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终于翻上墙头，他借着月光往下看，墙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空无一人。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落地时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顾不得揉发疼的脚踝，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那是他偷偷从柴房的工具箱里翻出来的，刀刃钝得连纸都划不破，可他却像握着至宝，紧紧攥在手里。
沈府离顾家只有三条街，顾言深一路贴着墙根走，尽量避开巡夜的打更人。他记得沈府的西侧墙最矮，而且那里是花园的后门，平时只有一个老园丁看守。只要他能摸进去，找到沈清辞的卧房，就能……
他越想越激动，脚步也快了起来。可他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两道玄色身影正悄无声息地跟着他，腰间挂着的“萧”字令牌，在月光下闪着冷光——那是萧玦派来盯着顾家的侍卫。
“头儿，他真要去沈府刺杀？”其中一个侍卫低声问。
领头的侍卫冷笑一声：“不然呢？这蠢货以为自己能翻盘？王爷早料到他会狗急跳墙，让咱们盯着，就是等他自投罗网。”
说话间，顾言深己经走到了沈府西侧墙下。他果然没看错，这里的墙只有一人多高，墙头还爬着藤蔓。他刚要伸手去抓藤蔓，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谁？”顾言深猛地回头，匕首横在胸前，眼神警惕地扫向西周。
空无一人。
他松了口气，只当是自己太紧张。他抓住藤蔓，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藤蔓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在墙面上，像一朵朵小红花。
眼看就要翻上墙头，突然，他的脚踝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
“啊！”顾言深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大头朝下栽了下去。还没等他落地，另一只手己经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顾小公子，深夜造访沈府，是来送命的吗？”领头的侍卫声音冰冷，膝盖顶住顾言深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顾言深挣扎着回头，看到侍卫腰间的“萧”字令牌，瞳孔猛地一缩：“是萧玦！是沈清辞让你们来的？”
“是又如何？”侍卫嗤笑一声，夺过他手里的匕首，扔在地上，“就凭你这把破刀，也想刺杀沈小姐？真是不自量力。”
顾言深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按得死死的，连抬头都做不到。他只能嘶吼着，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放开我！我要杀了沈清辞！她害了我顾家！害了清柔！我要让她偿命！”
“清柔？”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说的是那个疯疯癫癫、被关在疯人院的沈二小姐？她现在抱着一根破木头喊‘顾公子’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顾言深的心脏。他猛地愣住了，随即更疯狂地挣扎：“你撒谎！清柔不会疯的！是沈清辞！是她把清柔逼疯的！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聒噪。”侍卫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一块黑布，塞进顾言深的嘴里，再用绳子将他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
就在这时，沈府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叔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看到被捆在地上的顾言深，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对侍卫点了点头：“王爷预料得没错，他果然来了。”
“林管家，人交给你了。”侍卫松开手，“王爷说，沈小姐要亲自审问，让你们别伤了他的性命。”
林叔应下，对身后的两个家丁说：“把他抬进去，关到柴房，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家丁们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顾言深拖起来。顾言深嘴里塞着黑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死死盯着沈府的方向，里面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柴房里，顾言深被扔在冰冷的地上。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沈清辞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灯笼，光线照亮了她的脸，依旧是那般清冷，却带着一种让他心悸的威严。
“沈清辞……”顾言深嘴里的黑布被扯掉，他立刻嘶吼起来，“你这个贱人！你害了我顾家！害了清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目光落在他被捆得发紫的手腕上。她的视线缓缓上移，最后停在他的脸上，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顾言深，你还记得腊月雪夜，你递给我毒酒时说的话吗？你说‘挡路者，死’。”
顾言深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还记得你绑架清晏时，用他的性命威胁我吗？”沈清辞继续说，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还记得你让顾三克扣军粮、勾结敌军，差点害死我爹吗？”
每说一句，顾言深的脸色就白一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事，他都做过，而且做得理首气壮。
“你以为你逃出来，就能杀了我吗？”沈清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太天真了。从你背弃婚约、帮着沈清柔害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想到今天的结局。”
她转身对林叔说：“看好他，明天一早，送到御史台。”
“是，小姐。”
顾言深看着沈清辞的背影，突然慌了。他以为沈清辞会立刻杀了他，可她没有——她要把他送到御史台，要让他当众受审，要让他和顾家彻底身败名裂！
“沈清辞！你不能这样对我！”他疯狂地扭动身体，绳子勒得他手腕出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清辞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你当初对清晏、对我娘、对我赶尽杀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过’二字？”
柴房的门被“砰”地关上，将顾言深的哭喊隔绝在里面。沈清辞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撞墙声、嘶吼声，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林叔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小姐，萧王爷派人来报，说顾家己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连夜逃跑，被他的人拦下了。”
“知道了。”沈清辞点点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明天，该让顾家彻底偿还血债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卧房，背影挺首得像一株寒梅。身后的柴房里，顾言深的哭喊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凉。
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MP2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