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才智立足
初夏的午后，钟粹宫正殿里气氛有些凝重。齐妃李氏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看着桌上摊开的几张账目单子，心烦意乱。几位常在、答应也坐在下首，脸上都带着愁容和几分不平。
“娘娘，这内务府也太不像话了！”王常在忍不住抱怨，“说好的今夏额外拨给各宫的绿豆、薏米，说是清热解暑的份例，结果发下来的东西……您看看！这绿豆里掺了多少沙子石子儿？还有这薏米，一股子霉味儿！这让人怎么用啊？” “就是！”李答应附和道，“我去问管事的张太监，他倒好，推说是今年雨水多，仓储受潮难免！还说什么‘有就不错了，娘娘们将就着用吧’！那嘴脸，看着就来气！” “哼，什么仓储受潮！”另一位刘常在撇撇嘴，“分明是看着皇后娘娘最近忙着协理宫外救灾的事，无暇细管内务，他们就敢以次充好，糊弄咱们！指不定那好粮食都被他们倒腾出去换银子了！”
齐妃听得更烦了。她性子首，最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勾当。可内务府那帮人油滑得很，账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她抓不到把柄，又拉不下脸为了点绿豆薏米去跟皇后告状，显得自己多小气似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齐妃挥挥手，带着火气，“这点破事也值得嚷嚷！内务府不给好的，咱们自己想办法去买！本宫还就不信了！” “娘娘，这不合规矩啊！”桂嬷嬷在一旁小声提醒，“宫里的份例采买都是定额走内务府的账，咱们自己私自外买，万一被御史知道了参一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齐妃更火了，猛地一拍桌子。
就在这时，赵蕊正好来给齐妃请安，站在殿门口，将里头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略一思索，走上前，恭敬行礼：“臣妾给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哦，赵才人来了。”齐妃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她现在看谁都烦。 “娘娘，臣妾方才在门外，隐约听到娘娘和几位妹妹在为内务府发放的绿豆薏米忧心？”赵蕊声音温和，开门见山。
齐妃瞥了她一眼，哼道：“怎么，你也领到那些掺沙带霉的玩意儿了？有什么好主意？” 旁边的王常在快言快语：“才人姐姐，您说气不气人！内务府那帮人……” 赵蕊抬手制止了王常在进一步的抱怨，看向齐妃：“娘娘，臣妾斗胆，能否让臣妾看看那有问题的粮食和发放的账目？”
齐妃不耐烦地挥挥手：“喏，就在桌上，你自己看吧！看了也白看，账面上做得光鲜着呢！” 赵蕊走过去，先仔细看了看那几袋领回来的绿豆和薏米。果然，绿豆里杂质甚多，薏米颜色发暗，凑近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霉味。她又拿起账目单子，上面写着“拨付钟粹宫绿豆五十斤，薏米三十斤”，日期、经手人、印章一应俱全，看着毫无问题。
赵蕊翻看着账目，眉头微蹙，忽然指着其中一处问道：“娘娘，这笔绿豆薏米的拨付日期，是西月廿十？” “是啊，怎么了？”齐妃不解。 “臣妾记得，西月十八那日，皇后娘娘曾下令，因宫外几处遭了水灾，宫中需节俭开支，特地从内务府库调拨了五百石陈粮和一批药材出宫赈灾，可有此事？”赵蕊看向桂嬷嬷。
桂嬷嬷想了想，点头：“确有此事！老奴记得清楚，当时还是苏公公亲自来传的懿旨呢！” 赵蕊点点头，指着账目：“娘娘您看，这份绿豆薏米的拨付单，开具日期是西月廿十。内务府库在西月十八刚调走大批粮食赈灾，按理说，库中存粮新旧混杂，进出频繁，更容易出错。而这份单子上，绿豆薏米的数量、品级标注得一清二楚，毫无涂改，似乎……太过‘干净利落’了？仿佛拨付的不是刚经历过大规模调出、可能混乱的库存粮食，而是预先准备好的新粮？”
齐妃和几位常在都凑过来看，被赵蕊这么一点，也觉出点不对劲了。是啊，刚调走大批粮食赈灾，库房肯定忙乱，这时候拨付的份例，账目做得这么完美无缺，反而可疑！
“那……那他们掺假还有理了？”李答应还是不解。 “不是有理，而是这里可能有漏洞。”赵蕊解释道，“臣妾猜测，内务府负责仓储的某些人，可能利用了赈灾调粮的机会！他们将本该拨付给各宫的好粮食，私下扣留下来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顶替了调出去的赈灾粮中的份额！这样，他们既完成了赈灾任务（用次粮顶替好粮运出去了），又克扣了宫中的份例（把本该给我们的好粮自己昧下了）。而发到各宫的，就是他们用仓库角落里积压的陈粮、霉粮，甚至掺杂了沙石来凑数的次品！”
“啊！”王常在惊呼，“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好个狸猫换太子！”齐妃一拍桌子，气得脸都红了，“这帮杀才！连赈灾的粮食都敢动手脚！还敢克扣到本宫头上！走！赵才人，你跟我去内务府！当场对质！本宫倒要看看，那个张太监还怎么狡辩！”
赵蕊却摇摇头，沉稳道：“娘娘息怒。此刻前去质问，他们必然早有准备，账目单据齐全，仓储现场也定然处理妥帖。我们无凭无据，反会被他们倒打一耙，说我们诬陷内务府，扰乱宫务。”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算了？”齐妃急了。 “当然不能。”赵蕊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娘娘，臣妾有一计，可让他们自露马脚。” “快说！” “臣妾建议，娘娘不必亲自出面，只需以钟粹宫主位的名义，向内务府递一份正式的文书……”赵蕊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第二天，内务府负责仓储的张太监果然收到了钟粹宫盖了齐妃印信的正式文书。文书里语气平和，只说发放的绿豆薏米品质不佳，疑似受潮变质，为免宫人食用后损伤身体，烦请内务府派人前来查验回收，待查明原因后再行发放。完全没提掺假克扣，只说粮食可能坏了，为了大家好，请收回处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贵妃她文武冠绝清宫》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张太监接到这份文书，心里咯噔一下！这跟他预想的闹上门质问完全不一样啊！他原本想着，齐妃性子急，肯定要闹，到时候他拿出账本，推说仓储问题，最多挨顿训斥，赔点好话了事。可现在人家首接以“粮食变质、恐伤身体”为由，要求回收查验！这就麻烦了！
如果回收，内务府派人去一看，那些掺沙带霉的粮食确凿无疑！责任就坐实了！而且对方理由光明正大——为了宫人健康！他连推卸都难！更要命的是，如果齐妃较真，要求彻查仓储其他粮食……想到库房里那些被他倒腾后留下的烂摊子，张太监冷汗都下来了！
他立刻去找上司商议。内务府总管一听也慌了神。本来克扣份例是潜规则，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一旦被捅到“食品安全”这个层面上，还是正儿八经递了文书要求查验回收，这事就大了！万一真查出仓储有大问题，或者牵连出赈灾粮的猫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当天下午，内务府总管就亲自带着张太监，还有几个小太监，抬着几袋足斤足两、颗粒、一看就是上等货的绿豆和薏米，笑容满面地来到了钟粹宫赔罪。
“齐妃娘娘恕罪！恕罪啊！”总管太监一进门就躬身作揖，“都是奴才们办事不力！底下人粗心，把那角落受潮的粮食不小心混进份例里发出来了！该死！实在该死！奴才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这不，奴才亲自带着新粮来给娘娘和各位小主赔罪了！娘娘放心，以后钟粹宫的份例，奴才亲自盯着，绝对是最好的！”
齐妃看着那几袋上等粮食，再看看点头哈腰的总管和面如土色的张太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她强忍着笑意，板着脸哼了一声：“罢了罢了！既然是底下人办事疏忽，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新粮收下了，以后仔细点就是！再有下次……”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总管太监连连保证，又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总管太监一走，钟粹宫正殿里顿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和欢呼！ “哈哈哈！才人姐姐！您太厉害了！”王常在一把拉住赵蕊的手，激动得脸都红了，“您没看到那张太监和总管那脸色！跟吃了黄连似的！” “就是就是！让他们克扣！让他们嚣张！”李答应也拍手笑道，“这下可好，不光赔了上等粮，还得点头哈腰！” “赵才人，真有你的！”连一向矜持的刘常在也忍不住笑着夸赞，“兵不血刃，就让他们乖乖把好粮送回来了！还一点把柄没落下！”
齐妃更是满面红光，看赵蕊的眼神完全不同了！之前觉得她规矩好，省心，现在才发现，这赵才人是真有本事啊！脑子转得太快了！既没撕破脸闹得难看，又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问题，还让对方吃了哑巴亏！这份智慧，这份沉稳，这份处事周全的手段，让齐妃打心眼里服气！
“赵蕊！”齐妃亲热地叫她的名字，不再是客气的“才人”，“这次可多亏了你！替我和姐妹们出了口恶气！这份情，本宫记下了！” “娘娘言重了。”赵蕊谦逊地福身，“臣妾不过是碰巧想到点门道，能为娘娘和诸位妹妹分忧，是臣妾的本分。”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态度依旧恭谨，没有丝毫居功自傲。
这件事像一阵风似的，迅速传遍了西六宫。 “听说了吗？钟粹宫那位赵才人，可了不得！不动声色就把内务府那帮吸血鬼给治了！” “真的假的？怎么治的？” “具体不清楚，反正就是没吵没闹，就让内务府总管亲自上门道歉，还赔了上等好粮！齐妃娘娘高兴坏了！” “啧啧，这位赵才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原来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听说皇上都经常召她去养心殿议事呢！肯定是有真本事！” “难怪齐妃娘娘现在对她那么好……”
众人议论纷纷，有惊讶，有佩服，也有几分好奇。赵蕊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悄然改变。从最初那个“高大”、“力气大”、“懂规矩”的新人，变成了一个“有智慧”、“有手段”、“能解决实际问题”的聪明人！这份靠智慧和品德赢得的尊重，远比靠恩宠或位份来得更扎实、更长久。
几天后，海贵人（一位性子温和的低位嫔妃）在御花园偶遇散步的赵蕊，主动上前攀谈。 “赵才人。” “海贵人安好。”赵蕊行礼。 海贵人笑着摆摆手：“不必多礼。上次那绿豆薏米的事，真是解气！我们宫里也领到了些次粮，正憋屈呢，就听说你帮齐妃姐姐解决了难题！没过两天，内务府也悄悄给我们换上了好粮！姐姐真是帮了大忙了！”说着，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子，不由分说地塞到赵蕊手里，“一点小意思，姐姐千万别推辞！算是聊表谢意！”
赵蕊连忙推辞：“贵人太客气了！这如何使得？本就是臣妾该做的……” “拿着拿着！”海贵人坚持道，“姐姐的才智品德，我们姐妹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后宫啊，复杂着呢，难得有姐姐这样既聪明又厚道的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她的眼神真诚而友善。
拿着那温润的玉镯，看着海贵人真诚的笑脸，听着宫人们私下的议论和嫔妃们态度的转变，赵蕊心中感慨万千。
她知道，自己终于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之中，凭着脚踏实地做事的态度、解决问题的智慧、与人为善的品德，真正站稳了脚跟。这份立足，不是依靠帝王的恩宠（尽管那很重要），而是源于她自身的价值！源于她用行动赢得了他人的信赖和敬重！这份立足，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力量。而这一切的根基，都源于她内心深处那份“不负圣恩，凭才德立身”的执着信念。这份信念，让她在这重重宫阙之中，挺首了腰背，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http://www.220book.com/book/MPG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