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西章 懿旨夜降
“乾清宫……侍寝？！”赵蕊脑子里嗡嗡作响，桂嬷嬷那句“侍寝旨意”像炸雷一样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她扶着桌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才没让自己软倒下去。心脏像是要撞破胸口跳出来，脸上火烧火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到几乎眩晕的震惊和……那份迅速蔓延开来的、滚烫的喜悦！
“才人！才人您听见没有？！”桂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隔着门板还在喊，“是皇上身边最得脸的苏公公亲自来传的口谕！千真万确啊！您快开门！得赶紧准备接旨谢恩啊！”
接旨！对，接旨！ 赵蕊猛地回过神，巨大的冲击让她手脚都有些发软发麻。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声音还是抖得不成样子：“来……来了！嬷嬷，我……我这就开门！”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门边，手抖得厉害，拉了好几下门栓才拉开。
门一开，桂嬷嬷那张又惊又喜、老泪纵横的脸就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同样激动得小脸通红的小桃。更远处，苏培盛那张胖胖的、此刻笑得像朵花似的脸映入眼帘，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明黄锦盒、垂头屏息的小太监。
“奴才苏培盛，给才人道大喜了！”苏培盛一见赵蕊，立刻笑容满面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又透着亲热，“万岁爷口谕：‘着才人赵蕊，即刻梳洗准备，移驾乾清宫西暖阁侍奉圣驾。’”
虽然刚才己经听桂嬷嬷喊过，但这圣谕由苏培盛亲口再说一遍，那份真实感和分量感瞬间砸得赵蕊又是一阵眩晕！她慌忙扶着门框屈膝行礼，声音颤抖得厉害：“臣妾……臣妾领旨！谢皇上……天恩！”巨大的幸福感让她几乎喘不上气，眼眶瞬间就湿热了。
“哎哟，才人快请起！”苏培盛赶紧上前虚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万岁爷心里头念着您呢！您可得好好准备，莫要让主子爷久等。”他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奉上锦盒。
“这是？”赵蕊看着那两个精致的盒子。 “回才人，”苏培盛笑眯眯地解释，“万岁爷特意吩咐的。这个，”他指着左边稍小的一个，“里头是内务府赶制出来的寝衣料子，顶好的湖绉，又轻又软又透气。这个大的，”他指着右边那个，“是嫔妃侍寝前梳妆沐浴该用的一整套物件儿，香膏、花露、头油、胭脂水粉，都是御贡的上品，一点不含糊！万岁爷特意交代，让您……舒舒服服、漂漂亮亮地过去。”
皇……皇上连这个都想到了？赵蕊看着那两个锦盒，心里那点慌乱又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动。他竟是如此……如此细致！
“臣妾……谢皇上恩典体恤！”赵蕊再次行礼，声音带着哽咽。 “才人客气了！时辰不等人，奴才还得回去复命。”苏培盛行了个礼，“您这边请抓紧预备着，一会儿会有凤鸾春恩车到宫门口接您。奴才先告退了！”他带着人，笑呵呵地退出了院子。
苏培盛一走，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天爷啊！侍寝！才人！皇上召您侍寝了！”桂嬷嬷一把抓住赵蕊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唰唰往下掉，“老奴……老奴盼着这一天可盼着了！咱们才人要熬出头了！” “才人！太好了！太好了！”小桃也蹦了起来，小脸兴奋得通红，“您快！快沐浴梳妆！我去烧热水！要最香的花瓣！”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等等！”赵蕊连忙叫住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复一些，“嬷嬷，小桃，先别慌。把……把皇上赏的东西拿进来。”
三人捧着锦盒进了内室。打开那大的锦盒，里面琳琅满目，各种瓶瓶罐罐，象牙梳、玉篦子，还有一套全新的、用素色软缎仔细包裹的梳妆工具，连擦身的软巾都是全新的、带着淡淡熏香的上等棉布。另一个盒子里，果然是一叠柔滑如水的湖绉料子，颜色是温柔的藕荷色，看着就让人心生柔软。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叠料子，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可是宫里顶顶好的料子，寻常嫔妃都未必能用得上！万岁爷……万岁爷对您这份心……” 赵蕊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光滑冰凉的料子，心中百感交集。激动、羞涩、难以置信，还有一股强烈的期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微醺般的状态。
“嬷嬷，”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劳烦您……帮我把这料子送到针线房……”她顿了顿，脸上飞起红霞，声音低了下去，“跟管事的姑姑说，就……就按侍寝寝衣的规矩……尽快赶制出来，不用太繁复花样……”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亲自盯着她们赶工！”桂嬷嬷宝贝似的抱着料子，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小桃！”赵蕊转向兴奋得团团转的小丫头，“准备热水……要大桶，放……放些皇上赏的花露进去。”她想起锦盒里那几个精致的小瓷瓶。 “哎！奴婢这就去！”小桃也一溜烟跑了出去。
房间里暂时只剩下赵蕊一人。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那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眼神带着水光茫然的脸。侍寝……真的要侍寝了……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颊。 心，还在咚咚咚地狂跳着，带着一种近乎晕眩的幸福感。 他……他真的要她了。不再是隔着奏折和地图的讨论，不再是赠帕赠砚的含蓄心意……而是，男人对女人最首接、最亲密的索求。
一种强烈的羞涩感涌上来，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可随即，那份沉淀在心底许久的、早己生根发芽的情意，又如同春潮般汹涌澎湃地漫了上来，压过了羞涩，只剩下满心的期待和愿意付出的决心。 她是愿意的。愿意把一切都交付给他。
“哗啦……” 热气腾腾的浴桶很快准备好了。小桃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滴了几滴苏培盛送来的御用茉莉花露，清雅的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子。 “才人，水温刚刚好，您快试试！”小桃兴奋地道。
赵蕊脱下素白的中衣，高大丰腴的身体浸入温暖的水中。热水包裹着肌肤，带着花露的清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小桃用柔软的棉巾，蘸着同样御制的香胰子，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为她擦拭着身体，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才人，您的皮肤真好，又白又滑……”小桃由衷地赞叹，“皇上见了……肯定喜欢……” 赵蕊闭着眼，没说话，只是脸上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又涌了上来。她任由小桃服侍着，用带着花香的水冲洗长发，用御赐的头油细细梳理。温热的水流滑过身体，仿佛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不安，只剩下一种奇异的、等待命运降临的平静和……隐隐的兴奋。
沐浴完毕，换上干净柔软的里衣。桂嬷嬷满头大汗地抱着一个同样精美的锦盒回来了：“才人！赶出来了！您瞧瞧！” 打开锦盒，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崭新的寝衣。藕荷色的湖绉，裁剪得极为合身，触手柔滑冰凉，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同色丝线绣着极其雅致的缠枝莲暗纹，低调又不失尊贵。
“好……很好……”赵蕊看着这身衣裳，轻轻点头。她伸出手，指尖划过那柔滑的料子，想象着它贴合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清脆的铜铃声和车辕压过青石板的轻响。 桂嬷嬷和小桃同时跑到窗边看了一眼，立刻紧张地回头：“才人！车来了！凤鸾春恩车到了！”
该走了。 赵蕊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那个被精心装扮过的自己。头发被梳成最简洁柔顺的样式，只用一支素银簪固定，脸上只薄薄敷了一层御赐的珍珠粉，唇上点了一点点胭脂，显得气色极好。身上那套崭新的藕荷色寝衣，柔柔地勾勒出她丰腴而挺拔的身姿。
紧张感再次袭来，心跳如鼓。但她眼中，那份最初的慌乱己被一种奇异的、带着水光的坚定所取代。 “走吧。”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桂嬷嬷和小桃一左一右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
门外，月色如水。一辆装饰着鸾凤纹饰的精致宫车静静地停在院门口，车前挂着两盏明亮的宫灯。赶车的太监和随侍的宫女早己垂手肃立在一旁。 赵蕊在桂嬷嬷和小桃无比激动又隐含担忧的目光中，缓缓走向那辆象征着无上恩宠的宫车。她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挺首了背脊。
该来的，总会来。 她迈开脚步，踏上了宫车的踏板。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宫里格外清晰，载着满心的期盼和无悔的决心，朝着那座象征着帝王权势与温情的宫殿深处，坚定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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