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的后劲像潮水般退去时，林晚是被一阵细碎的婴儿哭声惊醒的。
不是幻觉——那哭声又软又糯，带着一丝委屈的哼唧，是她的念念，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
林晚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她挣扎着坐起来，手腕上的手铐“哗啦”响了一声——不知是哪个护工换班时匆忙，锁扣没卡紧，此刻竟松了大半，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开。
是机会！
她顾不上手腕磨得生疼，咬着牙一点点掰动手铐，金属摩擦皮肤的声音刺耳，可她的眼里只有光——找到念念的光。
“念念……念念……”她小声念着女儿的名字，脚步虚浮地挪到病房门口。走廊里静悄悄的，值夜班的护士趴在护士站打盹，暖黄色的夜灯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林晚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挪。每走一步，头就晕一下，腿像灌了铅一样重，可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像一根绳子，牢牢牵着她，让她不敢停下。
她记得婴儿房在走廊尽头，靠近护士站的位置。以前她没被关进来时，偷偷去过一次，里面摆着三张婴儿床，墙上贴着粉色的卡通贴纸，还放着一个会旋转的音乐铃。
越靠近婴儿房，哭声越清晰。林晚的心跳更快了，她屏住呼吸，躲在走廊的拐角处，偷偷往婴儿房里看。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林溪坐在婴儿床边的小椅子上，怀里抱着念念。念念穿着一件粉色的连体衣，是林晚怀孕时亲手给她织的，此刻正瘪着小嘴，小脸上挂着泪珠，抽抽搭搭地哭着。
林溪的手轻轻拍着念念的背，动作看起来温柔极了，可嘴里说的话，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林晚的心里。
“念念乖，不哭不哭哦。”林溪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温柔，“姑姑在呢，姑姑会好好疼你的。”
念念抽了抽鼻子，小脑袋往林溪怀里蹭了蹭，小声说：“姑姑……妈妈……妈妈在哪里呀？念念想妈妈……”
听到“妈妈”两个字，林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想推开门冲进去，可理智又死死地拉住了她——她现在这样冲进去，只会被当成疯子，不仅见不到念念，还会打草惊蛇，让陈默他们更警惕。
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忍着眼泪，继续往里面看。
林溪听到念念问起妈妈，脸上的温柔瞬间淡了几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念念面前。
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张照片上的人是她！是她被铐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样子！不知道是陈默什么时候偷偷拍的。
“念念你看，”林溪指着照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这就是你妈妈呀。她发疯了，会打人，还会咬人，警察叔叔把她抓走了，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发疯了？”念念的小眉头皱了起来，眼里满是害怕，“妈妈……妈妈为什么要发疯呀？她是不是不喜欢念念了？”
“不是不喜欢呀。”林溪摸了摸念念的头，声音更温柔了，可说出的话却越来越恶毒，“是你妈妈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她连念念都不认识了，还会伤害念念呢。你忘了上次，她是不是想抢你手里的玩具？那就是她发病了呀。”
全是假的！林晚在心里嘶吼。她什么时候抢过念念的玩具？她连碰都舍不得碰念念一下！
可念念还小，才刚满百天，哪里分得清真假。她看着照片上妈妈苍白可怕的样子，又想起林溪平时跟她说的话，小脸上的害怕越来越浓，眼泪又掉了下来：“那……那妈妈会不会打我呀？念念好怕……”
“不怕不怕，”林溪把念念搂得更紧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有姑姑在呢，姑姑会保护念念的。以后呀，你就喊我妈妈好不好？姑姑当你的新妈妈，给你买糖吃，买漂亮的小裙子，还带你去公园玩旋转木马。”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剥开塞进念念嘴里。
糖果的甜味让念念暂时忘了害怕，她含着糖，小嘴巴鼓鼓的，眨着大眼睛看着林溪：“喊你妈妈……就有糖吃吗？”
“对呀，”林溪笑着点头，又拿出一颗糖晃了晃，“不仅有糖吃，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你喊一声妈妈，姑姑就再给你一颗糖。”
念念犹豫了一下，小脑袋转了转，似乎在思考。
林晚躲在门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着念念，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念念，别喊，她是坏人！妈妈在这里，妈妈没有疯！
可她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几秒钟后，念念看着林溪手里的糖，又看了看照片上“可怕”的妈妈，终于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妈妈。”
虽然声音很小，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林晚的心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家债血还，我没打算放过谁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是她的女儿啊，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女儿。才这么小，就被林溪洗脑，认贼作母，还把她当成了会伤害她的坏人。
“真乖！”林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又把那颗糖塞进念念嘴里，“再喊一声，再喊一声妈妈，姑姑给你买一大罐糖。”
“妈妈……”念念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更清晰了，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真好听。”林溪满意地摸了摸念念的头，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林晚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心脏狂跳，后背全是冷汗。
她听到林溪抱着念念站起来，边走边说：“念念真乖，以后姑姑就是你的妈妈了。咱们不理那个坏妈妈，她是个疯子，会吓到念念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晚死死地屏住呼吸，透过楼梯间的门缝，看着林溪抱着念念从门口走过。
念念靠在林溪怀里，含着糖，小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害怕。她甚至还伸出小手，摸了摸林溪的头发，样子亲昵极了。
那一刻，林晚的心彻底凉了。
她的念念，她最疼爱的女儿，己经不认识她了。在念念的心里，她成了一个会打人、会发疯的坏妈妈，而伤害她的仇人，却成了她依赖的新妈妈。
楼梯间里没有灯，一片漆黑。林晚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手铐还松松地挂在手腕上，可她己经感觉不到疼了。
比手腕更疼的，是她的心。疼得像被生生撕裂，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想放声大哭，想冲出去把念念抢回来，想告诉念念真相。可她不能。
她现在只是一个被诬陷成精神病的“疯子”，没有人会相信她。她要是冲出去，只会被当成发病，被再次强行注射药物，甚至被陈默他们更快地送到那个偏远的疗养院。
到时候，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念念了。
“念念……我的念念……”林晚无声地流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想起念念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软，闭着眼睛躺在她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念念，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现在，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念念了。
林溪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连念念都不认识了，还会伤害念念呢……”
“以后你就喊我妈妈好不好……”
“那个坏妈妈，她是个疯子……”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才慢慢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里没有了眼泪，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决绝。
林溪，你以为这样就能抢走我的女儿吗？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彻底崩溃吗？
不可能。
你越是想让我痛苦，我就越要坚强。你越是想让念念认你做妈妈，我就越要把念念抢回来，让她知道真相。
我会让你为你今天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林晚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悄悄地从楼梯间走出来，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路过护士站时，护士还在打盹。她放轻脚步，回到病房，重新把手铐扣好，只是这次，她没有扣紧，留了一丝松动的空间。
她靠在铁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念念喊林溪“妈妈”的画面，而是林溪得意的笑脸，陈默冷漠的眼神，赵秀兰刻薄的嘴脸。
这些画面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里，提醒着她所遭受的一切。
她不会认输的。
为了念念，为了自己，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机会逃出去。
等她逃出去的那天，她会一点点揭穿林溪的真面目，让念念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妈妈。她会让陈默、林溪、赵秀兰，还有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黑暗中，林晚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来，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
因为她的心，比这疼上千倍，上万倍。
而这份疼，终将化为复仇的火焰，把那些伤害她的人，烧得尸骨无存。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病房，落在林晚的脸上。她睁开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只剩下冰冷的坚定。
她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的复仇之路，也才刚刚开始。
只要能见到念念，只要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就算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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