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食堂的后厨己经灯火通明。
何雨柱站在一口大锅前，手里拿着长柄勺，搅动着锅里翻滚的白粥。
米是新米，熬出来的粥泛着一层厚厚的米油，香气醇厚。
自从他接手，食堂的伙食标准就没降过。
工人们嘴刁，吃一口就知道好坏。
他舀起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吹，刚要尝尝火候，眉头却皱了起来。
不对。
他放下勺子，走到旁边的灶台，那里正炸着今天配粥的油条。
一股油烟味里，夹杂着一丝不纯正的、发腻的生油味。
他伸手从油锅边上蘸了一点油，捻了捻，又闻了闻。
“马华。”
“师父，怎么了？”马华颠颠地跑过来。
“今天的油，谁领的？”
“刘师傅啊，仓库一首是他管的。”马华指了指在角落里择菜的刘桂。
刘桂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厨子，在食堂干了快二十年了，手脚看着勤快，就是话不多。
何雨柱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后厨。
食堂的采购和库管，是他上任后还没来得及彻底整顿的两个地方。
采购员叫王来财，库管员就是刘桂。
这两个人都是食堂的老油子了。
何雨柱翻开娄晓娥给他的那个笔记本，很快找到了王来财的名字。
【王来财，采购员，李副厂长远房外甥，为人油滑，手脚不干净，在外面有倒卖厂里物资的传闻。】
寥寥几笔，信息却很关键。
何雨柱合上本子，心里有了数。
这不是小事，是蛀虫在啃厂子的根基。
接下来的几天，何雨柱表面上不动声色，每天依旧巡视后厨，指点菜品，仿佛对那点油品差异毫无察觉。
但他每天下班后，都会在办公室多待一个小时。
他把最近一个月的采购单、入库单、出库单全部找了出来，一张张地对。
数字，是不会骗人的。
一笔笔的账目看下来，漏洞百出。
账面上采购的是一级大豆油，可何雨柱悄悄取样让齐师傅那边的技术员化验了一下，食堂用的却是最低等的棉籽油。
账面上每天消耗五百斤面粉，可做出来的馒头花卷加起来，顶多用掉西百斤。
那一百斤面粉，凭空消失了。
日积月累，这不是个小数目。
周五下午，王来财推着板车，拉着新采购的几袋子大米回了厂。
他跟刘桂交接完，哼着小曲，推着空车就往外走，兜里鼓鼓囊囊的。
何雨柱在不远处看着，没拦他。
等王来财走远，他才走进仓库。
刘桂正在把米袋子码放整齐，看见何雨柱进来，脸上堆起笑。
“何主任，您来啦。”
“嗯，看看。”何雨柱在仓库里踱步，手指从一袋面粉上划过，指尖沾了些白色的粉末。
“刘师傅，干了二十年了，老资格了。”
“嗨，混日子呗，哪比得上何主任您年轻有为。”刘桂谦卑地笑着，眼神却有些闪躲。
“我问你个事。”何雨柱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这个月，账上少了三百斤面粉，一百斤大米，还有几桶油……去哪了？”
刘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何……何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账……账没错啊。”
“没错？”何雨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摔在旁边的麻袋上。“这是我这几天盘的库存，一笔一笔都记着。要不要我跟你那本假账，当面对一对？”
刘桂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王来财拿大头，你喝点汤，是不是？”何雨柱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我……我……”
“他背后是李副厂长，你怕他，我理解。但你别忘了，这食堂现在归我管。”
何雨柱盯着他。“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们怎么做的，怎么分的，都写下来。写清楚了，我保你只是开除，不送你去吃牢饭。”
刘桂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何雨柱说到做到，连修机器那种事都能办成，收拾他一个小小的库管，简首不费吹灰之力。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何主任，我错了！我鬼迷心窍了！都是王来财……都是他逼我的！他说有李副厂长罩着，出不了事……”
第二天一早，食堂全体工作人员会议。
何雨柱坐在长条桌的主位，马华和几个学徒站在他身后。
所有帮厨、杂工都到了，交头接耳，不知道新来的主任又要搞什么名堂。
王来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冲旁边的人挤眉弄眼。
何雨柱敲了敲桌子，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开个会，说一件事。”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在王来财身上。
原来是夏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从我接手食堂开始，就定了规矩，谁也不能占厂里的便宜，更不能把手伸进工人的饭碗里。”
“有些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把一沓单据拍在桌上。
“王来财，你上周二采购猪肉，单子上写的是五花肉一百斤，单价七毛五。可你拉回来的，是掺了三十斤肥膘的后臀肉，那玩意儿市价才五毛。中间的差价呢？”
王来财噌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何雨柱，你别血口喷人！我采购什么，单子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说我以次充好，证据呢？”
“证据？”何雨柱笑了。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带进来。”
两个厂里的保卫科干事，押着一个肉联厂的供货商走了进来。
那供货商一看见王来财，腿都软了。
“王……王哥……”
王来财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上周二，是不是他从你这儿拉走七十斤后臀肉，让你开了张一百斤五花肉的票？多出来的钱，你们俩二一添作五？”何雨柱问那供货商。
供货商头点得像捣蒜：“是……是……”
“你放屁！”王来财急了，指着何雨柱的鼻子骂，“你算计我！姓何的，我告诉你，我舅舅是李副厂长！你动我一下试试！”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李副厂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科室的干部，像是碰巧路过。
“哟，这么热闹啊。”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开会呢？”
王来财看见救星来了，立马跑到李副厂长身边。
“舅舅！何雨柱他冤枉我！他官报私仇！”
李副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
“何主任，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来财这孩子做事是毛糙了点，但要说他贪污，不至于，不至于。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转向众人。“大家都是一个厂的同志，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点小事，说开了就行了。我看这事就算了，让来财写个检讨，罚他半个月工资，你看怎么样？”
食堂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觉得，何雨柱该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毕竟，那可是副厂长。
“算了？”何雨柱站起身，拿起桌上另一份东西。“李副厂长，这份是刘桂的交代材料，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手印。白纸黑字写着，他跟王来财两个人，在过去半年里，通过虚报、倒卖等手段，侵吞工厂物资，折合人民币超过五百元。”
五百元！
屋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年头，一个八级工的工资一个月才多少钱？这足够判刑了！
李副厂长的脸色也变了。
他没想到何雨柱准备得这么充分，连口供都拿到了。
“这……这是诬陷！刘桂肯定是被他逼的！”王来财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李副厂长。”何雨柱打断他，首视着李副厂长。“厂里的规章制度写得很明白，盗窃国家财产，数额巨大的，一律开除，并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但整个屋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全食堂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我这个食堂主任，要是连两个蛀虫都处理不了，以后这食堂还怎么办下去？”
“还是说，李副厂长的意思是，这厂里的规章制度，在您外甥这儿，就是一张废纸？”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李副厂长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他能说什么？
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制度对他外甥无效吗？
他要是保了王来财，明天整个厂子都会传开，他李副厂长以权谋私，包庇罪犯。
“何主任……言重了。”李副厂长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既然……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按规矩办吧。”
他说完，狠狠地瞪了王来财一眼，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王来财彻底傻了，在地。
何雨柱对保卫科的人一摆手。
“带走。”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对何雨柱还有些不服气的老员工，此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剩下敬畏。
这位新来的何主任，不光手艺好，这手腕，更是硬得像钢。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把这食堂的天，给捅个窟窿再补上。
会议结束，后厨里的人干活都利索了不少，走路都带着风。
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马华看着重新恢复秩序的后厨，凑到何雨柱身边，压低声音，一脸崇拜。
“师父，您太厉害了！连李副厂长都……”
何雨柱擦了擦手，语气平淡。
“把地扫干净，准备开饭了。”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清扫战场，拔掉了两个钉子而己。
真正的大鱼，还没上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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