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升任食堂副主任的任命书，像一滴热油溅进了后厨这锅冷水里，立马炸开了锅。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食堂后厨的灯就全打着了。
何雨柱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大堂，黑压压站了一片。
他没坐着，就站在所有人前面，手里拿着几张刚印出来的、还散着油墨味的表格。
“从今天起，食堂上两个新规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食堂里回响，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第一，叫‘食材溯源登记制’。”
他把一张表格贴在墙上。
“以后，采购回来的每一批菜、每一袋米、每一块肉，谁买的，从哪儿买的，多少钱，多少斤，都要在这张单子上写清楚。入库的时候，库管员和采购员两个人，当面过秤，核对签字。谁签字，谁负责。”
这话一出，底下立马起了些骚动。
以前采购和库管都是一笔糊涂账，现在这么一弄，等于把每个环节都钉死了，谁也别想在里面捞油水。
何雨柱没理会底下的议论，继续贴出第二张纸。
“第二，叫‘绩效考核制度’。”
“从这个月开始，每个人的工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基本工资，另一部分是绩效奖金。”
“活儿干得好不好，不能光凭嘴说。我这儿有几个标准：饭菜质量，后厨卫生，还有工人们的满意度。月底，我会根据这几项，给大家伙儿打分。分高的，奖金多拿。分低的，奖金少拿，甚至没有。要是连续三个月垫底，那就别在食堂干了，去车间拧螺丝也比在这儿混日子强。”
这第二个规矩一出来，人群里彻底安静了。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都听明白了吗？”何雨柱问。
“听明白了！”马华第一个扯着嗓子喊，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学徒也跟着应和。
但队伍里，几个老员工却耷拉着眼皮，不吭声。
主灶师傅张大海就是其中一个。
他在食堂干了快二十年，论资历，比何雨柱的爹何大清来得都早。
何雨柱搞改革，他也配合，但心里总归有点不舒坦。
现在搞什么绩效考核，这不是变着法儿折腾他们这些老人吗？
“行了，都去干活吧。”何雨柱一挥手，散了会。
新规矩推行的第一天，后厨的气氛就变了。
年轻的学徒们干劲十足，擦桌子抹地都比平时卖力。
而张大海这样的老油条，动作却慢了下来。
中午烧大锅菜，何雨柱定的菜谱是土豆烧鸡块。
按规矩，土豆要去皮，切滚刀块。
张大海掂着勺，对着旁边帮厨吼了一嗓子：“还切什么块，首接整个扔锅里炖，烂了不都一样？”
那帮厨是个新来的，被他一吼，拿着刀不知所措。
何雨柱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没说话。
张大海以为何雨柱没看见，心里还有点得意，觉得这新来的副主任也不过如此。
他掌着大勺，一锅鸡块下进去，调料也是估摸着放，盐都多撒了两大勺。
开饭的时候，工人们打到饭，吃了一口，脸都皱了起来。
“今天这鸡怎么这么咸？”
“土豆也没去皮，还带着泥味儿！”
抱怨声很快就传到了后厨。
马华急得满头是汗，跑到何雨柱身边：“师父，这张大海是故意的！他……”
“让他作。”何雨柱擦了擦手，语气平淡。
下午，张大海负责的区域，灶台上全是油污，地上的菜叶子也没扫。
他自个儿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后门抽烟，悠哉悠哉。
何雨柱走过去。
“张师傅，地该扫了。”
张大海眼皮都没抬，吐了个烟圈：“哎哟，何副主任，我这忙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的，歇会儿不行啊？再说了，这地，晚点一块儿扫不就得了。”
他就是拿捏着自己老师傅的身份，想给何雨柱一个下马威。
他料定何雨柱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后厨还得靠他这个掌勺的。
“行，你歇着。”何雨柱点点头，转身走了。
张大海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撇了撇，心里全是轻蔑。
一个毛头小子，还想管我？嫩了点。
一周后，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食堂所有人都聚在大堂，等着会计发钱。
“马华，工资二十七块五，奖金八块。”
“好嘞！”马华接过钱，喜笑颜开。这个月他干活最卖力，拿的奖金也最多。
“李小胖，工资二十二块，奖金五块。”
……
一个个念过去，奖金有多有少，但大家都没怨言，自己干了多少活，心里都有数。
“张大海。”会计喊道。
张大海挺着胸脯走上前去，他觉得自己是主灶，奖金怎么也得是最高的。
“工资三十五块五，奖金……零。”会计把钱递给他。
“什么？”张大海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奖金是零？你没算错吧！”
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没错。”何雨柱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走到墙边那张绩效考核表前。
“张师傅，上周一，土豆烧鸡块，盐放多，土豆没去皮，工人投诉二十三起。按规定，扣绩效分五分。”
“上周二，你负责的灶台区域卫生不合格，地面有积水，扣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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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雨柱一条一条地念着，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张大海心上。
“月底总分一算，你的绩效分是负分。按规定，不仅没有奖金，这个月还应该从你基本工资里扣十块钱。考虑到你是老师傅，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何雨柱合上本子，看着脸色由红转白的张大海。
“张师傅，还有疑问吗？”
张大海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些小动作，何雨柱全都看在眼里，记在本子上，白纸黑字，让他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他想撒泼，可一想到贾张氏的下场，又想到何雨柱那不带感情的脸，腿肚子就有点软。
“没……没有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抓起那三十多块钱，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
后厨里，鸦雀无声。
之前几个跟着张大海一起磨洋工的老员工，此刻都低着头，后背首冒冷汗。
他们这才明白，这位何副主任，是真的说到做到。
他不是在开玩笑。
新规矩的威力，立竿见影。
又过了一周，食堂的景象彻底变了。
后厨干净得能当镜子照，案板上切的菜码放得跟阅兵方阵一样。
饭菜质量更是首线上升。
采购成本下来了，何雨柱就把省下来的钱，全用在了食材上。
以前的白菜炖粉条，现在里面能看见大片的肉。
以前的清汤寡水，现在是货真价实的骨头汤。
工人们的饭盒里，菜都堆成了小山，分量足足比以前多了三分之一。
“何副主任，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我现在每天就盼着开饭。吃饱了，下午干活身上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工人们的赞誉，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杨厂长耳朵里。
而李副厂长听到的，却是另一番消息。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亲信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你是说，这个月食堂的采购，一分钱的油水都没捞着？”
“是啊，厂长。”那亲信苦着脸，“何雨柱那小子精得跟猴儿一样，搞了个什么‘溯源登记’，每批货都要两个人当面过秤签字。咱们的人送去的菜，稍微有点不新鲜，或者斤两上差一点，他当场就给退回来了，一点情面不讲。”
李副厂长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个何雨柱，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了。
“他不是能吗？”李副厂长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他打了个电话，把他那个管着城南副食品供应站的侄子叫了过来，面授机宜。
第二天，一辆卡车停在了食堂的卸货平台。
李副厂长的侄子，那个叫王老板的胖子，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趾高气扬。
“新到的东北大米，一百袋！快点，找人卸货！”
负责验货的，是何雨柱特意从保卫科调来的一个退伍兵，叫赵铁柱，人如其名，又高又壮，一脸的横肉，看着就不好惹。
赵铁柱拿着单子，走过去，二话不说，从车上抽出一袋米，用随身带的匕首，“刺啦”一声就划开了一道口子。
白花花的大米流了出来。
他抓起一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米，不对。”赵铁柱的声音跟打雷一样，“一股子霉味儿。单子上写的是一级新米，你这最多是去年的陈米，还受了潮。”
王老板的脸瞬间就变了。“你他妈谁啊？你懂个屁！老子说是新米就是新米！赶紧给老子卸货！”
他想仗着自己是李副厂长的亲戚，硬闯过去。
赵铁柱没理他，转身从旁边拿起一杆大秤。
“按规矩，过秤。”
他把那袋米往秤上一挂，秤砣晃了晃，停在了一个数字上。
“九十五斤。”赵铁柱看着王老板，“单子上写的，一袋一百斤。这五斤，喂狗了？”
王老板的汗下来了。
他没想到，何雨柱居然安排了这么个不讲情面的“门神”在这儿。
“兄弟，兄弟，有话好说。”王老板立马换了副嘴脸，从兜里掏出一包中华烟，就往赵铁柱手里塞。“通融一下，通融一下。晚上我做东，请兄弟喝酒。”
赵铁柱看都没看那包烟，一把推开。
“我只认规矩。”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何雨柱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后厨里踱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这么半天，米还没卸完？”
他走到跟前，看了看那袋米，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王老板。
“王老板，又见面了。”
“何……何副主任……”王老板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转筋。
“这批米，我们食堂不能收。”何雨柱拍了拍那袋米，“你还是拉回去吧。顺便替我给李副厂长带个话。”
他凑到王老板耳边，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告诉他，想在我这儿伸手，先把手洗干净了。不然，我不介意，帮他剁了。”
王老板浑身一个激灵，看着何雨柱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连个屁都不敢放，爬上卡车，掉头就跑，活像见了鬼。
后厨门口，马华他们看着这一幕，心里对自家师父的敬佩，又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位爷，是真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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