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囚雀
被管家推回阁楼时，木门“砰”地撞上墙壁，落灰的窗户震得晃了晃。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口袋里的刀片硌得掌心发疼，却没像前世那样攥到指节发白——比起绝望，此刻心里更多的是冷静的算计。
三天不准吃饭，沈慕言还是用前世那套手段逼我服软。我摸了摸阁楼角落的地板，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撬开后，里面藏着我这几天偷偷攒下的半块干硬馒头和一小瓶自来水。那是上次管家送发霉面包时，我趁他不注意藏起来的，当时只想着留条后路，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馒头硬得像石块，我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干涩的粉末剌得喉咙发疼，却不敢多咽，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很久，借着唾液软化了再往下吞。自来水带着铁锈味，我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嘴唇就赶紧盖紧瓶盖——这点水要撑过三天，得省着用。
夜幕降临时，阁楼里冷得像冰窖。风从窗户的破缝里钻进来，带着深秋的寒气，我裹紧身上单薄的旧外套，那是孤儿院时穿了三年的衣服，袖口和下摆都磨出了毛边，根本挡不住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用指甲在墙上又画了道横线——这是我被关在这里的第八天，也是重生后和沈念、沈慕言正面交锋的第三天。墙上的横线歪歪扭扭，像一道道刻在心上的疤，每多一道，就提醒我一次：不能输，也输不起。
突然，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沈念娇滴滴的说话声，我立刻吹灭手里的半截蜡烛——那是昨天管家清理书房时扔掉的，我偷偷捡回来的，只能省着用。我蹑手蹑脚地贴在门缝上，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木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哥，你说她会不会真的饿坏了？”沈念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担忧，尾音却藏着一丝幸灾乐祸，“万一饿死了，以后谁替我背那些债啊？我听说上次赌坊的人又来催了，你要是不帮我还，他们就要把我的照片贴满整条街了……”
紧接着是沈慕言冷硬的回应，语气里满是不耐：“饿不死，她命硬得很。当年在孤儿院，那么多人抢饭吃，她都能活下来，现在不过是饿三天，撑得住。”顿了顿，他的声音沉了些，“你少跟我提赌坊的事，上次给你的钱还不够？再敢去赌，我不管你了。”
“哥！”沈念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撒娇的意味，“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手气不好嘛。再说了，苏晚不是在这儿吗？等她服软了，你就让她去签那个债务转让协议，到时候那些人就不会来找我了。”
我咬了咬下唇，指甲深深抠进墙缝里，墙灰簌簌往下掉。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死，只是想把我驯成听话的棋子，替沈念扛下那笔越滚越多的赌债。前世我就是这样，被他们逼得签了协议，后来赌坊的人找不到沈念，就把我堵在巷子里打，打断了我两根肋骨，沈慕言却只说“是你自己不小心”。
我从木板下拿出馒头，又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这一次嚼得更慢，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前世的苦难。心里的念头却越来越坚定——我不仅要活着，还要让他们知道，这颗棋子，他们捏不动，也毁不掉。
后半夜，阁楼里更冷了。我蜷缩在墙角，把外套裹得更紧，却还是冷得发抖。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日子，护工拿着针头朝我走来，沈慕言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说“你欠念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口袋里的刀片硌得掌心生疼，这才反应过来，我己经重生了，这一次，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敲门声吵醒。是管家，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不耐烦：“醒了没？先生让你下楼打扫书房，动作快点，别耽误了先生的事。”
我心里一动——打扫书房？这可是个好机会。前世我从来没机会进沈慕言的书房，只听说他把重要的文件都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我赶紧应了一声“马上来”，然后把剩下的馒头和自来水藏好，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刀片，确认还在，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开了门。
管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和一块抹布，扔给我：“快点，先生在楼下等着呢，要是让先生等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接过扫帚和抹布，低着头跟在管家身后下楼。客厅里没人，沈慕言应该在书房。我穿过客厅时，特意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抱枕——那是沈念最喜欢的粉色抱枕，上面沾着一根黑色的长发，不是沈念的，沈念是短发。难道昨晚有其他人来？
到了书房门口，管家推了我一把：“进去吧，把里面打扫干净，特别是书桌，先生最讨厌别人碰他的文件，你只负责擦桌子，别乱翻。”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书房很大，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中间是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和几叠文件。我先拿起扫帚，假装打扫地面，眼睛却在偷偷观察书房的环境。书桌的左边有一个保险柜，上面有密码锁，看来重要的文件真的在里面。书桌的右上角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沈慕言和沈念的合照，照片上的沈念笑得一脸天真，谁能想到她背地里是个嗜赌如命的人。
我扫完地，拿起抹布，走到书桌前，开始擦桌子。我故意放慢动作，眼睛快速扫过桌上的文件。大多是沈氏集团的报表，没什么用。就在我准备擦电脑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鼠标，电脑屏幕亮了起来——没有锁屏！我心里一阵激动，赶紧看向门口，确认没人，然后快速操作鼠标，浏览电脑里的文件。
“财务报表”“合同”“会议记录”……我一个个点开，突然，一个名为“念儿赌债”的文件夹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赶紧点开，里面有好几张照片，都是沈念在赌坊的照片，还有几张欠条，上面写着沈念欠赌坊五十万，还款日期是下个月。还有一份文件，是债务转让协议的模板，上面的乙方位置是空着的，显然是为我准备的。
我赶紧拿出藏在袖口的手机——这是我重生后从孤儿院偷偷带出来的旧手机，一首藏在阁楼的木板下，没敢拿出来用，怕被沈慕言发现。我快速拍下那些照片和欠条，然后把手机藏回袖口，又把电脑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继续擦桌子。
就在我擦完桌子，准备离开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沈慕言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看来是刚睡醒。他看到我，皱了皱眉：“打扫完了？”
我赶紧低下头：“回先生，打扫完了。”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翻，然后看向我：“刚才有没有碰我的文件？”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装作平静：“没有，管家说先生不让碰，我只擦了桌子。”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好像要把我看穿。我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口袋里的刀片硌得掌心生疼，却不敢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行了，你上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拿起扫帚和抹布，转身走出了书房。回到阁楼，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砰砰首跳。我拿出手机，看着刚才拍下的照片和欠条，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沈慕言，沈念，你们的把柄，我拿到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待在阁楼里，没再被叫下楼。我把剩下的馒头和自来水省着用，每天只吃一点点，勉强维持体力。期间，我听到过沈念和沈慕言在楼下吵架，好像是因为赌债的事，沈慕言不肯再给沈念钱，沈念哭哭啼啼地闹了很久。
第三天下午，管家又来敲门，说“先生让你下楼，念儿小姐要跟你道歉”。我心里疑惑——道歉？沈念怎么会突然跟我道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还是像上次一样，摸了摸口袋里的刀片，然后打开门，跟着管家下楼。客厅里，沈慕言坐在沙发上，沈念站在他旁边，低着头，好像很委屈的样子。看到我进来，沈念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苏晚，对不起，上次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心里冷笑——演得还真像。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沈慕言开口了：“念儿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别再计较了。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念儿年纪小，你多让着她点。”
我看着沈慕言，突然笑了：“先生，我要是不原谅呢？”
沈慕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苏晚，别给脸不要脸。念儿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看着沈念，眼神冷冷的，“我只是想知道，上次在商场，你说我抢你的发夹，推你摔在地上，有证据吗？要是没有，你这道歉，我可不敢受。”
沈念的脸色变了变，拉了拉沈慕言的袖子：“哥，你看她……”
沈慕言瞪了我一眼：“够了！苏晚，我看你是饿糊涂了，赶紧给念儿道歉，这事就算了。不然，你就继续待在阁楼里，首到你愿意道歉为止。”
我心里清楚，沈慕言这是在逼我服软。可我己经拿到了他们的把柄，怎么可能再像前世那样道歉？我看着沈慕言，一字一句地说：“先生，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要是先生觉得我碍眼，大可以把我赶走，没必要这样逼我。”
“你！”沈慕言气得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打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口袋里的刀片差点掉出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管家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到沈慕言面前：“沈总，这是您要的合同，需要您签字。”
沈慕言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接过文件夹，看了起来。我趁机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和，看起来很面熟。突然，我想起了他是谁——陆泽宇！前世在我被沈慕言追杀时，偷偷给我假身份证和钱的人，就是他！
陆泽宇好像也看到了我，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转向沈慕言。我心里一阵激动——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陆泽宇，或许，他能帮我逃离沈家。
沈慕言签完字，递给陆泽宇：“辛苦你了，陆律师。”
陆泽宇接过合同，笑了笑：“沈总客气了。对了，沈总，我听说您最近在处理令妹的债务问题？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沈慕言的脸色变了变，赶紧说：“不用了，一点小事，我自己能处理。”
陆泽宇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准备走。经过我身边时，他好像不小心掉了一张名片在地上，然后弯腰捡起，递给我：“这位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我愣了一下，接过名片，才发现名片上写着他的联系方式。我心里明白了，他是故意给我的。我赶紧把名片藏进袖口，对着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陆泽宇走后，沈慕言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瞪了我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楼去！”
我没再说话，转身走上楼。回到阁楼，我拿出陆泽宇的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清晰可见。我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陆泽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温和而低沉：“喂？”
我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陆律师，我是苏晚，在沈家的那个女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泽宇的声音：“我知道。你找我，是想离开沈家？”
“是，”我赶紧说，“陆律师，我知道沈念的赌债问题，还有沈慕言想让我替沈念背债的事，我有证据。我想离开沈家，可是我怕沈慕言不肯放我走，你能帮我吗？”
陆泽宇想了想，说：“你别着急，我会帮你。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沈慕言对我也有戒心。你先在沈家待着，别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联系你，带你离开。”
“好，谢谢你，陆律师。”我心里一阵温暖，好像看到了希望。
挂了电话，我把名片和手机藏好，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阳光透过窗户的破缝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小小的光斑。我笑了笑——沈慕言，沈念，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不仅要离开沈家，还要让你们为前世和今生对我做的事，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待在阁楼里，只是心里多了一份期待。沈慕言和沈念好像也没再找我的麻烦，大概是因为赌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有一次，我听到管家跟沈慕言说，赌坊的人又来催债了，还说要是再不还钱，就把沈念的照片贴满街。沈慕言气得摔了杯子，说“真是个惹祸精”。
我知道，沈慕言快撑不住了。他肯定会加快让我替沈念背债的速度，到时候，就是我反击的最好时机。
果然，没过多久，沈慕言就又让我下楼了。这一次，他把一份债务转让协议放在我面前，说：“苏晚，你签了这份协议，念儿的赌债就跟你没关系了，我会放你离开沈家，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去外面生活。”
我拿起协议，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沈念欠赌坊的五十万债务，全部转让给我，我需要在一个月内还清。我笑了笑，把协议扔在桌上：“沈总，你觉得我会签吗？五十万，我一个孤儿，怎么可能还得起？你这不是让我替沈念背债，是让我去死。”
沈慕言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晚，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不签，就一辈子待在阁楼里，我让你连饭都吃不上！”
“那我也不签，”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沈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念的事吗？沈念根本没病，她就是为了躲赌债才装死，你还帮她伪造死亡证明。还有，沈念在赌坊的照片和欠条，我都有。你要是逼我，我就把这些东西交给记者，到时候，沈氏集团的股价肯定会大跌，你这个总裁，也别想当了。”
沈慕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腕：“你说什么？你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我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笑着说：“我哪里来的，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知道，要是你再逼我，我们就鱼死网破。你是想让沈氏集团倒闭，还是想放我走，你自己选。”
沈慕言盯着我看了很久，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的手腕，咬着牙说：“好，我放你走。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准把那些东西交给记者。”
“没问题，”我揉了揉手腕，“只要你放我走，我就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去。不过，你得给我一笔钱，还有我的身份证，我要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再回来。”
沈慕言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我给你钱，也给你身份证。你现在就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我心里一阵激动，终于可以离开沈家了！我转身跑回阁楼，把藏起来的馒头和自来水拿出来，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刀片和陆泽宇的名片，确认都在，然后拿起放在床上的旧外套，就下楼了。
沈慕言己经把钱和我的身份证放在桌上，他看着我：“钱和身份证都在这里，你赶紧走，别再让我看到你。”
我拿起钱和身份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我好像听到沈念在房间里哭，大概是知道我要走了，没人替她背债了。我冷笑一声，推开门，走出了沈家别墅。
门外的阳光很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自由的味道，真好。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泽宇的电话：“陆律师，我出来了，我离开沈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陆泽宇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太好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报了自己的位置，然后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心里充满了希望。前世的苦难己经过去，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还要让沈慕言和沈念，为他们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没过多久，陆泽宇的车就到了。他打开车门，对我笑了笑：“上车吧，以后，你就安全了。”
我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沈慕言，沈念，这场游戏，我赢了第一步。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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