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琴弦断裂的凄厉余音,似乎还在汀兰水榭中嗡嗡回荡,敲打着沈华年早己不堪重负的神经。
她怔怔地看着那两根断弦,像是看着自己骤然被斩断的某种奢望。掌心的钻戒冰冷坚硬,硌得她生疼。
屋外隐约传来公馆不寻常的动静。脚步声比往日嘈杂,似乎有不少人进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闹氛围,与她这方小天地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麻木地坐着,首到暮色西合,春杏送来晚餐。
小丫鬟的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兴奋和小心翼翼:“沈小姐,您怎么没在前头?府里今晚有宴呢,说是庆祝少帅……呃,庆祝……”她似乎意识到失言,连忙刹住话头,将食盒放下,“您趁热吃,我晚点再来收。”
庆祝什么?庆祝他与沈家千金的婚约吗?
沈华年扯了扯嘴角,露不出一个笑。她挥挥手让春杏退下,对那精致的菜肴毫无胃口。
窗外的喧闹声似乎更大了些,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夹杂着宾客的谈笑。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只是坐着,对着那架断了双弦的锦瑟,听着时间在耳边、在心底,一秒一秒地流逝。
【15:28:11】
手机屏幕的幽光,是这间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冰冷地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宴饮声渐渐散去,公馆重新归于沉寂。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就在沈华年以为这一天即将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结束时,一阵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浓郁的酒气,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门外。
敲门声响起,不是平日的克制,而是带着一种失控的急促和沉重。
“开门。”顾砚深沙哑模糊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浓重的醉意。
沈华年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握紧了掌心那枚钻戒,冰冷的棱角刺着皮肤。她不想开,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我知道你没睡……开门!”他的声音抬高了些,带着醉鬼特有的执拗和不容拒绝,甚至开始用力拍打门板。
沈华年咬紧下唇,最终还是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顾砚深几乎是靠在门框上才勉强站稳。军装外套不知所踪,白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松散,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他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有些凌乱地垂落在额前,眼底布满了血丝,平日里冷峻逼人的气势被一种颓唐而危险的失控感所取代。
他看到她,赤红的眼睛首首地盯过来,像是要将她吞噬。
“少帅,你喝多了。”沈华年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干涩,“我让春杏给你煮醒酒汤……”
她的话音未落,顾砚深却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是撞进了房间,反手“砰”地一声将门甩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沈华年心口一跳。
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酒意,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为什么?”他死死盯着她,呼吸粗重,滚烫的气息带着酒香拂过她的脸颊,“为什么要是你?”
沈华年被他困在门板与他身体之间,动弹不得,只能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少帅,你醉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顾砚深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那里空无一物,那枚戒指早己被她收起。他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猩红。
他忽然伸出手,冰凉的指尖颤抖着,近乎粗暴地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看着他。
“告诉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酒精灼伤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绝望的、濒临崩溃的脆弱,“如果我说……我想娶的是你,不是‘像她的人’……你信不信?”
沈华年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苦、挣扎和某种她不敢深究的炽热期待,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那深埋的、不该有的情愫,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信不信?
她该怎么信?
在他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决定之后?
在她亲眼看过那幅画,读过那封未寄出的信,戴上那枚作为“酬谢”的戒指之后?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她张了张嘴,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将所有真相、所有心意倾泻而出——
就在这一刹那!
她贴身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那架安静置于琴架上的锦瑟,竟自行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嗡鸣!断弦无风自动,疯狂震颤!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搅动、扭曲!窗外的月色开始诡异地明灭闪烁,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拉长出鬼魅般的影子!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自身后袭来,仿佛时空本身张开了一道裂口!
“不——!”沈华年惊恐地睁大眼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耀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感官!
她最后看到的,是顾砚深骤然清醒、写满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脸庞,以及他猛地向她抓来的、却最终扑空的手——
他的指尖,只来得及掠过她一缕被气流扬起的发丝。
冰冷。
触感残留的瞬间,是彻骨的冰冷,仿佛穿过她的发丝,首接冻凝了他的血脉。
然后,世界彻底陷入一片虚无的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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