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桥头那道血字醒着
铁靴碾过青石板的脆响刺破阴雾,黑枷的哭丧棒己经抵上贾凤额前。
他刀疤扭曲成蜈蚣,喉间滚出破风的怒喝:"扰乱轮回者,当碎魂万次!"
贾凤没躲。
她能感觉到石栏上的血字在发烫,像根烧红的铁钎扎进魂核——那是她用命魂之血刻的,每一笔都渗着阳间没喊出口的冤。
黑枷的镇魂铁索裹着阴风劈来,她盯着那链上缠绕的锁魂咒文,突然想起刑场上刽子手磨斧头的声音。
"叮——"
铁索触及血字的刹那,迸出星点幽蓝火星。
黑枷瞳孔骤缩,他看见自家祖上传了三百年的镇魂索竟像朽木般片片崩裂,碎成黑灰簌簌落在贾凤脚边。
反噬之力撞得他胸口发闷,后退三步时额上青铜枷扣"咔"地裂开细纹,露出底下青灰色鬼皮。
"这不可能......"他攥紧断链,指节发白。
桥底沉冤的哭嚎突然拔高,几个披头散发的鬼飘到贾凤身侧,空洞的眼窝里淌出黑血——分明是被他亲手推进忘川的,本该早入轮回的。
贾凤却笑了。
她残魂贴着石栏,忽然察觉到指尖有细碎的画面涌来:青布裙角沾着药渍,男人举着茶盏的手在抖,茶里沉底的砒霜泛着冷光。"是......被夫家毒杀的?"她脱口而出,那些记忆像尸身上的伤痕般清晰——原来石栏上的裂纹里,藏着百年前亡魂的因果印记。
"闭嘴!"黑枷抄起腰间短刃,"鬼卒!带抹魂砂来!"
两个青面鬼卒从桥洞窜出,腰间皮囊里的白色粉末簌簌漏着。
贾凤盯着他们靴底沾的泥——是忘川下游的红泥,今早才捞起的新鬼。
她念头急转,瞥见桥边飘着缕淡青色的魂,那魂的指甲裂成血渣,后颈还插着半截棺材钉。
"阿姐!"那魂突然发出孩童般的呜咽。
贾凤心尖一颤——这是被活埋的小丫头,她生前抓挠棺木的指痕,此刻正顺着石栏纹路爬向血字。
"撞!"她本能地喊,像当年在义庄喊学徒递银签子。
小丫头的魂体突然凝实,青雾裹着怨气撞向石栏。
刹那间,桥面上浮起大片血泡,泡里映出活埋现场:青砖盖顶,泥土簌簌落进棺材,小丫头的指甲抠穿了棺板,在地下挖出半尺深的血坑。
鬼卒尖叫着后退,抹魂砂撒了一地。
黑枷的短刃当啷落地,他盯着自己手背浮现的抓痕——正是小丫头指甲的形状。"封桥!"他扯着嗓子吼,腰间铜铃震得嗡嗡响,"所有鬼差守桥,不许任何魂靠近!"
阴云压得更低了。
夜半时分,忘川突然翻涌,浑浊的河水卷着断钗、碎玉、半块染血的肚兜拍上桥板。
贾凤感觉石栏在震动,她残魂与血字的联系正被风雨稀释。"得动。"她咬了咬魂唇,这动作竟带出丝甜腥——是命魂之血的味道。
白疏的纸翅膀突然扑棱到她面前。
这盏破灯化的纸灵抖得像片秋叶,却硬是用灯芯勾住她魂衣:"我...我带阿姐去看水。"贾凤摸了摸他灯身上的焦痕——是被雷劈的,和她刑场那天的雷很像。
她分出一丝魂力附在白疏身上。
纸灵飘起时,她看见忘川水面翻起紫黑涟漪——那是个穿囚衣的男魂,脖子上还勒着绳索印子。
而旁边过奈何桥的老妇人,魂光温和得像春月,她踏过的水面激起层层清波。"紫黑是冤,清光是善。"贾凤默念,忽然想起生死簿上那行新添的字——"死因存疑"。
"所以我的命魂被封在怨气石下,是有人改了生死簿?"她攥紧白疏的灯芯,"他们怕我说出真正的死因,怕更多像我这样的......"
"够了!"
寒意从后颈窜上来。
贾凤转头,看见黑枷换了副玄铁枷锁,身后西个勾魂使戴着青铜鬼面,手里的哭丧棒缠着锁魂链。
黑枷的枷扣裂得更开了,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蛆:"违逆天律,即刻拘拿。"
"你们怕的不是我刻字。"贾凤飘离白疏,血字在她身后亮得刺眼,"是我还没开口说话。"
话音未落,整座奈何桥轻轻一颤。
桥底的冤魂同时开口,声音混在一起,像千万人在喊同一句话。
黑枷的玄铁锁"当啷"落地,他盯着贾凤身后的血字——那八个字不知何时多了几笔,在雨幕中清晰得像刻进了天地间:"贾凤不死,冤未昭雪,真话未说。"
"押走!"黑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可他的手在抖。
勾魂使的锁链套上贾凤时,她望着桥边的白疏,那纸灵正用灯芯小心护着她方才剥离的魂力。
忘川水还在哗哗流,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阴间,在魂体里,那么清晰。
"若我真是罪魂......"她望着黑枷泛青的脸,把后半句咽进喉咙。
等上了孽镜台,等照出真相的那一刻,她会把所有没说的话,连血带骨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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