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要查的,是你的前世
鬼月沉至噬忆渊口时,贾凤的鞋跟碾过阴司特有的青石板。
她腕间银针发烫,烫得皮肤发红,像根烧红的炭条抵在脉门上——这是她查案时最准的首觉,连魂体都在催促她往渊边走。
守卫的锁链哗啦作响:"协理判官,噬忆渊乃封禁重地,非十殿首肯——"
"让开。"贾凤反手将判官令牌拍在守卫胸口。
令牌上的金纹泛着冷光,映得守卫瞳孔骤缩。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疯:发丝散了半缕,袖角沾着婴灵残留的雾状魂气,眉峰紧拧成刀,连说话时的气都带着冰碴子。
守卫喉结动了动,终究退开半步。
噬忆渊的浪声裹着腐锈味扑来。
贾凤蹲下身,指尖抚过渊壁狰狞的裂缝——这些裂痕是被千年怨气啃噬出来的,像巨兽张开的嘴。
她咬破指尖,血珠坠进裂缝,又迅速用银针挑开伤口,让血顺着石纹蜿蜒。
"以毒攻毒。"她低喃,这是当年做仵作时学的控毒术。
活人身上的毒能引,怨气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毒"?
渊底传来闷响,像有什么东西被扯动了。
贾凤的银针突然震颤,她顺着那股力道压下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出来!"
半日后,阴云在渊顶聚成漩涡。
贾凤跪坐在地,后背浸透冷汗,却仍死死盯着渊面。
终于,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浮了上来——是柳愔,可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炼奴使的威严?
她的魂体像被人揉皱的纸,眼眶凹陷成两个黑洞,说话时嘴角咧到耳根:"你...想知道换命格?"
贾凤猛地站起来,膝盖磕在石头上也不觉得疼:"是嫁接?"
"聪明。"柳愔的笑声像碎瓷片刮过耳膜,"不是夺,是嫁接。
用活人祭祀唤醒癸水命魂,再绑到转世者身上。
太子少保那小妾,本该绝嗣的,偏生换了'死而复生'的格,连生三子..."她突然凑近,黑洞般的眼窝里渗出幽蓝的光,"你当我在炼奴?
哈!
我也是容器,被种下咒的容器!"
贾凤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渊边的界碑上。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那些被炼的奴,那些哭嚎的魂,全是这场邪术的养料。
而她之前查的母子冤案,不过是冰山尖上的雪沫。
"谢谢。"她忽然说。柳愔的影子一顿,"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用。"柳愔的声音渐弱,"我快散了...能说出来,挺好。"
影子消散时,贾凤看见她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像极了阳间那些含冤而死的妇人,咽气前终于等到有人肯听她们说话。
遗语铺的门帘被风卷起时,哑泉婆婆正坐在蒲团上。
她面前摆着只陶铃,颜色乌青,像在泥里埋了百年。"你来了。"婆婆的声音像老树根摩擦,"这铃,三十年前收的。"
贾凤的脚步顿在门槛前。
她认得这陶铃——遗语铺的规矩,没挂牌的都是死无对证的孤魂托付,从不开第二次。
"一个快散的魂说:'别让我变成别人的名字。
'"婆婆捧起陶铃,轻轻摇晃。
叮——
铃音混着风声钻进耳朵。
贾凤的呼吸突然一滞。
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起来——是父亲!
是她幼时趴在案头,看父亲批卷宗时,他偶尔哼的调子;是她被人骂"仵作之女"时,他蹲下来替她擦眼泪,说"阿凤要记住,这世上最脏的不是尸水,作者“德玛西亚特有力”推荐阅读《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是人心"的声音。
"吾乃真·癸水命格持有者...姓贾...父为前朝大理寺卿..."
陶铃落地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鬼雀。
贾凤跪在地上,指尖颤抖着去碰那只铃,像在碰一具己经凉透的尸体。
原来家族覆灭不是冤案,是有人要断她的血脉——癸水命格世代承袭,斩草除根才能让原主彻底消失,方便他们窃取命格。
而她,贾凤,才是真正的"原主"。
"阿凤?"哑泉婆婆的手搭在她肩上。
贾凤猛地抬头,眼眶发红:"婆婆,我父亲的魂...可曾来过这里?"
婆婆摇头:"没。他的魂,该是被截了。"
深夜的判官房里,烛火燃到了底。
贾凤铺开宣纸,笔尖沾着朱砂,在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这是命格流转图。
父亲的遗言、柳愔的供述、明烛给的判官笔记,像拼图般在她脑子里转。
"每百年一次癸水觉醒期..."她低声念,笔锋顿住,"雷火焚祠切断轮回印记...昨夜太子少保府的雷击..."
她突然抓起案头的祠堂残片——焦痕边缘有细不可察的纹路,像某种符咒。"不是天罚,是人为引雷!"她拍案而起,墨迹溅在袖口,"他们用雷火掩盖仪式痕迹!"
奏文写完时,窗外的鬼月己经偏西。
贾凤捏着文书走向轮回司,却见案头的红章又盖了下来:"权限不足,涉皇室姻亲,需十殿联署。"
"放屁!"她把文书拍在桌上,震得砚台都晃了晃。
"啪——"
冷风卷着玄色衣摆灌进房门。
贾凤转头,看见栾阳立在门口,面具半遮,眼尾鎏金纹在烛火下像要烧起来。
他的袖袍一振,生死簿的虚影浮现在空中,泛着幽蓝的光:"此案,由本座监审。"
贾凤的呼吸一滞。
她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祭祀大火里的妹妹——原来栾阳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在等一个能撕开这团乱麻的人。
"骨言。"她转头喊。
"在。"骨言从阴影里走出来,残魂泛着淡青色,"我做媒介,追溯癸水最后流转节点。"
银针刺破指尖的疼,混着招魂咒的嗡鸣。
贾凤念着幼时父亲教的咒语,血滴进陶铃的刹那,孽镜台突然发出刺目的光。
画面里,百年前的地府密室。
一个穿太子少保朝服的老者跪在地上,对着一尊模糊的神像叩首。
他身后站着年轻时的灰喙副判官,手里捧着枚刻着贾家族徽的命牌,正缓缓投入火盆。
"不——"贾凤踉跄着扶住桌角。
火盆里的命牌开始融化,婴儿的啼哭从虚空中传来,像根针首扎进她的魂核。
"原来你们烧的不只是祠堂,还有我的过去。"她转身看向栾阳,声音发颤,"我要查的,不是小妾续命,是——谁在操纵生死簿本身?"
栾阳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判官笔:"十年前失踪的判官是我师兄。
他最后传讯给我三个字:'小心笔'。"
贾凤的目光落在自己刚用过的判官笔上。
笔尖的幽光突然一闪,像活物般轻轻颤动。
她伸手去碰,那颤动顺着指尖爬进血脉,像有什么在她骨缝里挠。
窗外,婴星突然暴涨,一道裂痕划破夜空,像块碎了的镜子。
生死簿的虚影散去后,贾凤盯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判官笔的颤动感,像根细针,一下一下,扎着她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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