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河,会吃人
生死簿的虚影散作星屑时,贾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支判官笔的颤动感还在指尖游走,像条细小的毒舌,一下下舔着她的魂核。
她突然抓起笔,重重浸入案头盛着孟婆汤残液的小盏——幽蓝的光纹竟如活物般蜷缩,笔尖周围的汤液泛起墨色涟漪,像腐肉浸入清水时翻涌的脓。
"被污染了。"她低喃,喉间泛起铁锈味。
当年验过中毒而死的书生,表面肌肤完好,剖开腹腔却是黑紫的烂肉——这支笔的毛病,和那具尸体如出一辙。
她扯过新的黄帛,抄起竹片蘸墨誊抄奏文。
竹片刮过帛面的刺啦声里,滞魂名册的铜环突然"当啷"一响。
她抬头,见那本厚重的名册不知何时翻到了新页,墨迹未干的"张七斤"三个字刺得她眼疼。
血,突然涌到头顶。
那是她临刑前最后一眼见到的脸。
刽子手张七斤的刀沾着她的血,刀尖挑起她一缕散碎的发:"女仵作又怎样?
还不是得跪我刀下?"现在这三个字就躺在滞魂册里,旁注写着"三日前因魂衰症送忘川疗养所,神识混乱"。
她捏着名册的手在抖,指节发白。
张七斤的供状浮上来:"……不该碰那孩子的眼睛……水底有东西在看……"
"骨言。"她喊得极轻,"备我的验魂箱。"
第二日卯时,贾凤攥着栾阳亲批的玄铁手令踏进忘川渡口。
河风裹着腐泥味扑来,她却在看到浅滩的刹那顿住脚步——数十具亡魂面朝下伏在淤泥里,魂链像被利刃割断的琴弦,散成一缕缕灰雾。
"自行落水。"守卒搓着手,声音发虚,"昨儿半夜还好好的,今早就......"
贾凤蹲下身,指尖拂过最近一具浮尸的后颈。
魂体表面凝着层青霜,可当她掰开死者紧攥的手指时,一片极细的金色鳞屑从指缝滑落,在阴火下泛着冷光。
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百年前那桩宫女投井案,她在井底石壁上刮下的,正是这种鳞屑。
"收起来。"她对跟来的鬼差扬了扬下巴,掏出羊脂玉瓶要装样本。
三响钟声突然炸响。
浪头拍岸的轰鸣里,一道黑影自河心升起。
那是个浑身裹着青黑鳞片的巨汉,喉间悬着九枚青铜齿环,开合时发出浊流般的闷响:"凡人判官,不得扰水脉清宁。"
渊喉。
贾凤想起卷宗里的记载:上古水猿成精,守忘川三千年。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玉瓶,鳞片下的肌肉微微绷紧。
"河务总管。"贾凤首起身子,"这些亡魂死状异常,按阴律——"
"阴律不辖忘川。"渊喉抬手,泥滩突然翻涌,数只泥傀破土而出,将浮尸卷进漩涡。
他的视线像淬了冰,"若再擅闯,连你一并沉河。"
河水轰然炸开,他的身影己没入浪中,只余一串青铜齿环的轻响。
当夜,滞魂处的烛火跳得发颤。
贾凤将两案的鳞屑放在孽镜台下比对,骨言举着提灯,光映在他残损的额角:"同......源。"
"同源?"她重复,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残卷。
那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金鳞若现,九幽将启。"
窗棂"咔"地一响。
小凫扑棱着飞进来,爪下沾着湿泥,泥里半掩着块青石角。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最新章节随便看!
贾凤凑近细看——那石质细密,刻痕是镇河碑特有的云雷纹。
"镇河碑?"她指尖发颤,"有人动了镇河碑?"
她立刻拟了深入采样的手令,却被阴司系统驳回:"涉忘川核心水域,需河务总管联署。"
贾凤冷笑,转身从袖中取出五只琉璃瓶。
这是她昨日趁渊喉离开时,分别从上游、分流口、病区、深涡、下游取的水样。
她将瓶子置于阴火上,看魂水逐渐凝结成幽蓝的冰。
第三日清晨,第一殿偏厅。
贾凤展开五幅油纸拓片,每幅上都是"魂冰"内部的流动纹路。
十殿判官围坐,明烛立在柱后,指尖着腰间的监察玉牌。
"诸位看。"她用竹片点向病区对应的拓片,"这道涡流是逆方向的。"她又将其他拓片拼在一起,"上游到下游,本该是顺畅的脉,可这里——"竹片重重敲在病区位置,"有个'口'在吸。"
堂下响起抽气声。
贾凤掀开旁边的白布,露出具新捞起的病鬼:"借了冥医的许可。"她取出银刀,划开鬼的胸腔。
魂核处果然缠着一丝金芒,在孽镜台下泛着妖异的光,"这不是病,是污染。
接触过禁忌之物的魂魄,会被'注视'侵蚀。"
"荒谬!"轮转司判官拍案,"忘川怎会有......"
"那张七斤呢?"贾凤打断他,"他喊着'水底有东西在看',喊着'不该碰那孩子的眼睛'——那孩子是谁?"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三百年前,忘川下游捞起过一具童女浮尸,眼窝是空的。
卷宗被谁封了?"
满堂死寂。明烛的手指在柱上敲了两下,悄然退到阴影里。
深夜,贾凤对着地图发呆。
小凫突然从梁上扑下,绕着地图飞了三圈,最后首扑向她用朱砂标红的点——那是她推演出的堵塞源头。
"你也觉得是这里?"她摸着小凫的羽毛,忽闻廊下有风声。
抬眼时,栾阳己立在阶前,玄衣融在夜色里,像道化不开的雾。
"你要的答案不在纸上。"他抛来一枚黑玉符,符面刻着逆流纹,"这是师兄留下的逆溯令,能开忘川底层的回流通道。"他的声音低了些,"但记住——有些真相,看见即负罪。"
贾凤攥紧符牌,转身望向河面。
月光突然被浓雾吞了。
整条忘川泛起幽蓝涟漪,由远及近,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下缓缓睁眼。
小凫突然悲鸣一声,振翅冲上天空,爪子里的泥块簌簌落在她脚边。
涟漪越扩越大,最后在河面中央凝成一道竖瞳形状的波纹。
贾凤的呼吸顿住——那分明是,某种存在正在"看"过来。
"贾凤。"栾阳的手搭在她肩上,温度透过玄衣渗进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盯着河面的竖瞳,指尖慢慢抚过腰间的验魂箱。
箱里装着张七斤的供状,装着百年前的鳞屑,装着被烧毁的命牌残片。
"来不及了。"她笑了,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我来地府,就是为了看这些真相。"
话音未落,河心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浓雾里,一道青黑身影破雾而出,喉间九枚齿环震得嗡嗡作响——正是渊喉。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钉在贾凤手中的逆溯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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