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给河，验个尸
渊喉喉间九枚齿环震得嗡鸣，声浪撞得河岸老柳簌簌落叶。
他的青黑衣袖被河风卷起，露出臂上狰狞的鳞纹——那是守河千年才会生出的契约印记。"你可知百年前，第一批闯入者睁眼看见什么？"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磨，"他们疯了，抱着头颅跳进熔炉，烧了三天才闭嘴！"
贾凤握逆溯令的手指关节发白。
她能看见渊喉眼底翻涌的焦灼，那不是单纯的阻拦，更像某种困兽的哀鸣。"我知道你不是阻我。"她向前半步，玄铁验魂箱在腰间撞出清响，"你怕的是它被唤醒，怕的是人间再添万千冤魂。
可张七斤死前喊'不该碰孩子的眼睛'，宫女案里浸血的金鳞，命格案被烧的命牌残片——这些线索缠成了绞索，勒得我每夜都能听见冤魂在耳边哭。"她逼近渊喉，"告诉我，为什么所有案子都绕着忘川转？"
渊喉的鳞纹突然泛起暗红，像被戳破的伤口在渗血。
他喉结滚动数下，终是低吼："因为那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鸟鸣刺破浓雾。
小凫的身影从雾里撞出来，翅膀上的羽毛像被风扯断的棉絮，扑簌簌往下掉。
它撞向河面某处，那里的水纹比周围更暗，月光落上去竟像掉进了墨缸，连个光斑都没溅起。
"小凫！"贾凤冲过去，却在离水三尺处被无形屏障挡住。
她眼睁睁看着那团雪色魂光撞得更狠，每撞一次，就有半片羽翼碎成星屑。"傻孩子......"她摸出银针系上红线，指尖掐破掌心，血珠渗进红线里——这是人间仵作验尸时引血寻伤的法子，此刻竟要用来探鬼河的伤。
银针刚没入水面，红线突然剧烈震颤。
贾凤掌心被勒出深痕，却看见针尾的血珠在水下三寸处凝住，像被什么活物咬住了喉咙。"是裂口。"她倒抽冷气，"被某种力量遮蔽的裂口！"
小凫最后一次撞击后，歪歪扭扭落在她肩头。
它的翅膀只剩几根主羽，魂光弱得几乎透明，却用喙啄了啄她的耳垂，指向河上游的破庙。
那是哭礁婆婆的住处。
贾凤抱着小凫冲进陋屋时，霉味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
土炕上蜷着个老鬼，左眼蒙着褪色的红布，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千年的寒铁。"你身上有血瞳的味道。"她的声音像枯树枝摩擦，"袖中那拓片，可是从河底镇碑拓的？"
贾凤掀开验魂箱，取出半张拓片——那是她从张七斤残魂里逼出的记忆，模糊的纹路间有团暗红，像只闭合的眼睛。
老鬼枯瘦的手抚过拓片，红布下渗出黑血："这是天罚之眼的泪痕。"她从炕席下摸出半本残书，纸页上的血字己经发脆，"九幽原是上古神罚，被斩落后封入忘川之心。
每百年苏醒一次，需童魂镇压......可三十年前，有人偷了祭品的命牌。"
"三十年前......"贾凤的指尖突然发抖。
她想起阿娘被拖走前塞给她的玉佩，想起父亲在刑场喊的"癸水命格"，想起卷宗里那些夭折的孩童——所谓"癸水命格"，根本不是天赐福缘，是最适合当活祭的容器！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休夫后，我执掌了生死簿最新章节随便看！"太子少保府的孩子不是病死的。"她咬着牙，"是献祭失败，才让封印松了。"
哭礁婆婆的独眼突然流下血泪："你比那些神仙明白。
他们只会说'天道不可违'，却忘了天道是人心堆的。"
子时三刻的河风裹着阴气灌进领口。
贾凤站在回流口前，骨言举着青冥灯的手在抖："大人，这法子太险......"
"我有数。"她将怨气石粉混着孟婆汤吞下，喉间立即泛起灼烧感——这是模拟濒死状态，让魂魄更接近鬼河的"缝隙"。
逆溯令在掌心发烫，栾阳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看见即负罪。"她扯了扯腰间的验魂箱，里面装着张七斤的供状、河底的金鳞、哭礁婆婆的残书。"负罪就负罪。"她冲骨言笑，"你守好灯，我要是没上来......"
"大人不会！"骨言的声音带着哭腔，青冥灯的光晃得河面碎成金斑。
贾凤纵身跃入河心。
水流瞬间裹住她的魂魄，像千万把冰刀在割肉。
她眼前闪过幻象：百年前的宫女被推下河，发间金簪在水里划出血线；张七斤在刑场颤抖着剜开婴孩的眼窝，血滴进他手里的陶瓶；灰喙副判官跪在河心，双手捧着块刻着"癸水"的命牌......
"稳住！"她咬破舌尖，腥甜的鬼血漫开，暂时驱散了幻象。
河泥在指尖滑动，她摸到块凹凸不平的石头——镇河碑残片！
借着逆溯令的光，她看见上面的古篆："九幽血瞳，闭目则安；若有妄视，万灵俱黯。"
"找到了！"她刚要把残片塞进验魂箱，脚踝突然被什么抓住。
低头看时，小凫的魂光正裹着她的脚腕，它的翅膀己经全碎了，只剩个模糊的鸟形，正用最后的力气推她向上。
"傻孩子......"贾凤的泪混着河水往下淌，她攥紧残片和一把河泥，任由小凫推着往水面游。
等她被骨言拖上岸时，小凫的魂光己经淡得看不见了，只在她掌心留下根纯白的尾羽。
"大人！"骨言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青冥灯的光扫过她手里的河泥——泥里的金鳞在特定角度突然排成字："救......我......"
贾凤猛地抬头。
渊喉还立在河眼石台上，背对着他们。
他的青黑衣摆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可那九枚齿环却安静得可怕，像被掐断了喉咙的钟。
她连夜整理证据：残碑拓本、河泥样本、哭礁婆婆的残书、小凫的尾羽。
在副本末尾，她蘸着自己的鬼血写下一行小字："真正的凶手，不是偷走祭品的人，而是明知封印将破，却选择沉默的我们。"
写完时，窗外的婴星突然接连熄灭三颗。
她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仿佛看见无数幼小的魂灵正飘向忘川，像当年的小凫一样，撞向那道被遮蔽的裂口。
次日清晨，贾凤捧着卷宗走向第一殿。
殿外的玄鸟刚啼第三声，她就看见栾阳的影子从门内投出来，像把竖在地上的剑。
他身后，十殿的判官们陆续到来，靴底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极了某种即将敲响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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