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写的字,比天条还硬
贾凤的指尖悬在“证据不足,发回重审”的朱批上,像被烫到似的微微发颤。
纸页边缘还沾着晨露的潮气,混着旧墨的苦香钻进鼻腔——这是她十西岁那年,跟着师父蹲在义庄里抄录验尸格目时,常闻见的味道。
那时她总把“骨缝异色”的批注写得太用力,笔尖能戳穿三层纸。
如今这张重审卷上的字迹,却比她当年更狠,每一笔都像是要把沉冤从地底下剜出来。
“大人。”
身后传来骨言的唤声。
贾凤猛地回神,转身时撞得案角的青璃笔轻晃。
那支被她系在腕间的笔突然“嗡”地轻鸣,青烟从笔杆里钻出来,绕着她指尖打了个旋,像是在安抚。
她这才发现,滞魂稽查处的模样不知何时全变了——原先堆成山的霉卷被收进了乌木匣,每只匣子上都刻着“待溯案”三个篆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最前排的匣子上,“贾氏云舟案”五个字是她自己的笔迹,墨迹未干,还带着她惯用的“凤”字尾钩。
“谁动的?”她摸着匣身问,声音发哑。
骨言从袖中摸出半块焦黑的骨片,正是昨夜明烛留下的迦陵残魂:“今早开门时,这些匣子就码在这儿。守夜的鬼差说,后半夜听见翻纸声,可推门看时只看见……”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只看见一缕金烟,绕着卷宗飞。”
贾凤的指尖按在青璃笔上。
笔杆突然发烫,青烟“刷”地窜起三寸,在半空凝成个极小的“查”字,又倏地散了。
她忽然明白过来——是笔。
这支曾被千百年判官唾弃的“野笔”,在认主之后,竟开始替她清扫前路的积尘。
“先记着。”她将青璃笔郑重搁在案首,笔尖刚触到木案,整支笔便缓缓浮起一寸,青烟如活物般盘在笔周,像道无形的结界。
骨言盯着那青烟,突然想起昨夜在废墟里,贾凤腕间的笔痕泛起金芒——原来不是错觉,是这支笔,真的在吸收什么。
“大人,急报。”骨言从怀里掏出个染血的竹筒,竹筒上还沾着噬忆渊特有的腐锈味,“灰喙副判官昨夜暴毙。”
贾凤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接过竹筒,封泥刚掰开,一股腐臭的魂气便涌了出来——那是魂核崩解前才会散发的气息。
展开里面的帛书,她的指尖渐渐捏紧:“魂核被金鳞侵蚀至溃散?面容扭曲?”她抬头,“守卫呢?牢门?”
“守卫说,昨夜子时三刻听见牢房里有抓挠声,可等他们冲进去,灰喙己经断气了。”骨言的声音发沉,“牢门没破,守卫身上也没伤,就墙上多了道抓痕……”他比划了个巴掌大的弧度,“像小孩的手。”
贾凤的拇指着腰间的银针袋。
那是她当仵作时的老伙计,如今跟着她入了地府,针袋上还沾着人间的血渍。
“自然死亡?”她冷笑一声,“灰喙是贪腐余党,审了他三个月都没吐口,这时候突然死?”她将帛书拍在案上,青璃笔的青烟突然缠紧了帛书边缘,像是在确认什么,“这是灭口,而且是‘上面’动手了——怕他把更要紧的人供出来。”
骨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可按律,要犯暴毙该由监察司……”
“所以我要去第一殿。”贾凤扯下青璃笔系在腰间,笔杆撞在银袋上,发出清响,“栾阳给过我首呈笔录的权限,我要当面递案。”
第一殿的云阶被晨光镀得发亮。
贾凤踩着石阶往上走时,听见身后有私语:“她疯了?灰喙的案子是监察司的烫手山芋,她个代判官也敢碰?”“没看见她腕上的笔?听说昨夜星判决现世,那笔现在比天条还硬——”
云台之上,栾阳正翻看着生死簿。
听见通传声,他抬眼时目光扫过贾凤腰间的青璃笔,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阶下站着七八个判官,其中监察司的金纹官服尤其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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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论?”贾凤打断他,将三卷证据拍在案上,“其一,灰喙魂核残留的能量波频,与我上月在忘川查到的污染物一致。”她展开第一卷,里面是张波频图,青璃笔的青烟自动浮起,在半空勾勒出同样的波纹,“其二,他私账里用‘噬忆渊通行令’换了十颗定魂珠,交易对象是第十殿的玄霜副君。”第二卷展开,上面的红印在晨光里刺目,“其三,他死前三天,曾接触过我从他密室搜出的密账残页——”她的指尖重重按在第三卷上,“这三桩,够不够跨界追责的依据?”
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监察使的脸涨成猪肝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栾阳的目光扫过三卷证据,最后落在贾凤紧攥的拳头上——指节泛白,是她查案时惯有的紧绷。
他抬手指向生死簿,簿页自动翻到新补录的权限那页:“协理判官贾氏,权限第七层档案库。”他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准她主查。”
第七层档案库的门在子夜时分才开。
贾凤举着青璃笔,笔身散着幽微的光,照得西壁的轮回卷轴泛着冷白。
骨言举着引魂灯跟在她身后,灯焰忽明忽暗:“大人,第七层存的都是被封存的秘案……”
“所以才藏着真相。”贾凤的指尖划过一卷标注“壬寅封存”的卷轴,封皮上的锁是血玉做的。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锁眼上,玉锁“咔”地裂开。
展开卷轴的瞬间,她的呼吸陡然一滞——卷首赫然写着“癸水命格·转移进度:7/9”,下面列着九个人名,全是百年内夭折的婴孩,出生时辰竟全吻合“雷火祭典”的周期!
“雷火祭典是人间皇族用来镇国运的,”骨言凑过来看,声音发抖,“这些婴孩……都是祭典上的‘活牲’?”
贾凤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个月前查的太子少保案——那老匹夫为了给独子续命,偷换了七个婴孩的命格。
原来他只是棋子,真正的后手是要凑齐九具“合适容器”!
“命格置换需要极阴之地做阵眼,”她喃喃道,“而地府……”
“是最好的阵眼。”骨言的声音突然发颤,“大人,笔!”
贾凤抬头,青璃笔的青烟正疯狂翻涌,笔尖在半空划出歪扭的字迹——“快逃——”墨迹未干,窗外突然炸响一声裂帛似的轰鸣!
两人冲至窗前,正看见孽镜台的一角轰然崩塌,赤红色的火光映得夜空如血。
“九幽预警!”骨言的引魂灯“啪”地熄灭,“这是最高级别的……”
“去取证据!”贾凤转身冲向案几,将所有卷轴塞进封魂匣,“若我七日内未归,把这个送到哭礁婆婆那里——她在鬼市最西头的破船里。”她解下青璃笔系在骨言腕上,笔却“嗡”地弹开,重新缠回她腰间,“笔认我,带不走。”
骨言急得眼眶发红:“大人,您要去哪?”
“第十殿。”贾凤抽出银针别在发间,这是她当仵作时的习惯,“灰喙的通行令指向玄霜,而玄霜背后……”她没说完,殿外的钟声又紧了三分,“他们怕我查到‘血瞳’的秘密,所以急着灭口。这一次,我不等批准。”
次日清晨,第十殿的界碑立在雾里。
守卫举着降魔杵拦路:“第十殿非公事不得入内,你……”
话音未落,贾凤抽出青璃笔,在半空重重划下一个“查”字。
笔锋所过之处,空气震出金色涟漪,一道律令符从涟漪里浮出来,正是栾阳亲授的“特案通行印”!
守卫的降魔杵“当啷”落地,倒退三步:“这是……秦广王的印?”
贾凤迈步跨过界碑,身后传来窃语:“她拿的不是笔……是天条的裂缝。”
十殿深处,被锁链缠绕的身影缓缓抬头。
他的双眼蒙着黑布,却像能看见什么似的,干裂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贾凤的脚尖刚踩上第十殿的黑石地面,脚下突然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她低头,看见石缝里渗出暗红的血,正沿着她的鞋跟,往更深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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